两毛钱

文/一土

听过许多的故事，也有许多人可以打动我。我藏了别人的故事，埋在心底。有时间，我会让那些故事不再寂寞。就像冬天的暖阳，我们就在墙脚的避风处沐浴它。

原来，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段牵挂。当我听出故事里的冷风在呼啸，黑夜没有霓虹的时候，无比的叹息。强颜欢笑的背后，有人隐忍。深夜，没有谁会打搅我和霓虹的相视。心中不免多了一些无处安放的思绪，它提醒着我，讲一段往事。

人性的揭露，往往不够彻底，没有人愿意袒露自己的难堪。我小的时候，偷过同学两毛钱。这是我唯一一次偷人钱财，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人知晓。曾经写过的作文里，有过拾金不昧的事迹，有过扶老奶奶过马路的经历。这些全都是假的，虚构的。我偷去的那两毛钱才是真的，是千真万确的。

两毛钱，在十五六年前可以买两根辣条，可以买两根冰棍，可以买六颗糖。还可以买一个作业本，买一块橡皮。时间过去那么久，有些事不曾忘记。我的记忆里，记得很早以前的事。我每回忆一段，就能回到过去。

或许你的故事从来都不曾讲述过，但它确实是发生过。就像我不曾忘记那两毛钱的事情一样，它确实存在过。当年我经历过心理挣扎，也受过内心谴责。在一个孩童的眼里，它是惊心动魄的窃取。成年后，又想要披露，我为自己的童年蒙上尘埃。

眼看着同学的口袋里掉出两毛钱，他就坐在水泥地上，和其他人一起玩着扑克牌。他背对着我，我正好可以回避他的视线。我慢慢靠近他，在他身后站立。许久，他发现不了那两毛钱从口袋滑落出来了。就这样，等待着他玩牌的结束。

等他离开，我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前一刻，我的心都到了嗓子眼，害怕极了。等他离开，我的脚才挪开，那两毛钱被我踩在脚下好久。没有人发现我，我得逞了。当我拾起满是灰尘的两毛钱，才取得了心理上的平衡。我想象着自己取得了一场伟大的胜利，可心里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两毛钱的故事给了我许多的启发，它可以不用虚构一个现实。每个人都有故事可以讲述，不用费尽心机来粉饰自己。在别人的故事里，我能看到自己。在我的故事里，我看到的全是自己。有人希望我给自己一个完美的结局，我则希望这个故事可以留一些遗憾。圆满是一种极致，我努力促成它。但月满则亏，永远都盼望一轮新月。

在所有学科中，我数学最差。可是我喜欢抛物线从原点划出一道向上的曲线，到达顶点后极速落下的过程。完美主义者眼里，抛物线是事物状态的两个极端。曾经到达过极盛状态，又跌落到尘土里。当我披露不堪的往事，说明已经能够正视它了。

你的故事里，可能有我。等到有一天，你的故事里再也没有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