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城市,若有了江河湖海便有了魂,黄浦江就是上海这座城市的灵魂。从30年前来上海读大学到留在上海工作至今,我一直深爱着这条江,深爱着这座城。

1. 大学
我的大学在五角场,离黄浦江很远,但心中始终装着黄浦江,一有机会就往外滩跑。因为小时候看到大人们旅行袋上的外白渡桥和浦江饭店的图案,对上海、对黄浦江充满了神往。摄影课练习拍照,和同学们挂着海鸥相机奔到外滩,对着江拍、对着楼拍、对着车拍,兴奋至极。新年前夕,和同学们在外滩听海关大楼的新年钟声,那时候外滩还没有新年倒计时活动,寒冷的江堤上没有多少人。12点的钟声敲完之后,日间的公交车已经停驶了,只能巴巴地等夜宵车回校;有同学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走回学校。有一天,一位上海同学很自豪地说:“我妈带我去外滩的东风饭店吃了肯德基!”当时虽不知肯德基是什么鸡,但对美国的鸡很是羡慕,心里暗暗想:如果我留在了上海工作,一定要先去吃顿肯德基。那时怎会料到肯德基不出十几年就在中国泛滥成了“街鸡”。
2. 初工作
大学毕业,因为是优秀毕业生,幸运地留在了上海并进了机关工作。单位在老市府大厦内,位于外滩的江西路、福州路、汉口路和河南路的合围处。大厦1907年开工,后遇第一次世界大战停工,直至1922年竣工,实际建造历时8年,耗白银175万两。建筑风格是欧洲新古典派文艺复兴时期科林斯希腊式,处处透露着矜持、优雅、含蓄的绅士风度。大厦解放前是公共租界工部局大厦,抗战结束后,因市政府驻此,改称市府大楼。1949年5月上海解放,陈毅市长在此举行接管仪式,即为上海市人民政府办公地。以后市政府搬迁数次,但仍有一些司局一直使用该楼,故称老市府大厦。单位给我的宿舍在遥远的徐家汇而且是厨卫共用、拥挤不堪的居民房。因为夏天老大厦里非常阴凉,我就常常偷偷在办公室打地铺过夜,省却回宿舍晚上倒痰盂、早上挤公交车上班的辛苦。办公室里没有空调,头顶上是吱嘎作响的老吊扇,我总担心它会掉下来削着脑袋;大厦的木地板很旧了,也吱嘎作响。某日,办公室主任围着我的座位转了好几圈,惊讶地问我穿了什么鞋,把椅子周围的地板踩出了密密麻麻一堆小坑。其实只是我的皮鞋跟有点尖细而已,老旧的地板不经踩。
3. 浦东
在机关工作不久,结了婚,赶上单位最后一次福利分房。有两套一居室供我们选择,一套在彭浦新村、一套在浦东。虽然当时上海人说“宁要浦西一张床、不要浦东一间房”,但我们仍选择了浦东,因为浦东的房子在打浦路隧道附近,离黄浦江近。从此,我开始了住在浦东、上班在浦西的两年过江生活。
那时黄浦江上还没有大桥,只能靠乘摆渡或乘公交从打浦路隧道或延安路隧道过江。一旦遇到大雾天,摆渡就停航了,那些骑自行车乘摆渡的人无法骑车从隧道过江,这时交警会调集一些驳运卡车,专门运送骑车人从隧道过江。那些人连人带车上了卡车,颇有“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的威风。
坐在老大厦里,上着“一张报纸、一杯茶”的班,在陈旧迂腐、按部就班的氛围中,我感受不到上海的活力;也因为从浦东到浦西上班,每天花在路上挤公交车的时间超过三个小时,实在辛苦。看到浦东开始沸腾,逮着一个机会我调到了浦东工作。新单位在现今浦东大道杨浦大桥附近,虽也是黄浦江边,但和外滩相比,甚是荒凉偏僻。新单位负责陆家嘴地区的开发,我们风卷残云般征地、拆迁、建路、造楼,创造了“浦东速度”。
之后,生孩子,再换单位。转眼间,孩子到了上学年龄,想送孩子进浦东最好的明珠小学。明珠小学在八佰伴附近,老房子离学校太远,我们开始考虑在学校附近买房子。转来转去,看中了在黄浦江边老白渡码头的一套房子。那时正好是房地产萧条之时,房子都卖不出去。那套房子虽在江边,但老白渡码头原是煤炭装卸码头,大家都嫌那里煤灰扬尘大,所以那里的房子更卖不掉。找了开发商里的熟人,打了九折,单价3600元一平米,总价36万。那时的36万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个小数字。幸亏后来我所在的公司搞了个“住行2000”的奖励政策,为优秀员工提供奖金和无息贷款买房买车,我有幸享受了这一政策,所以房车买好后没有多少经济压力。当时买房还享受了上海市推出的买房退个税优惠。未曾想,没几年,上海的房产市场和浦东建设就一路高歌猛进:过江隧道一条接一条地挖,大桥一座接一座地建,江边的房子一片接一片地造。现如今,老白渡码头早已拆迁,建成了江边绿地和游船码头,和滨江大道连成一线;附近的地块建起了一片片豪宅,“滨江凯旋门”、“世纪海景”,从江景房变成了海景房,未来估计要推出“洋盘”了。我们的房子虽已是十多年的老房子,单价也顺势飙升到了6万一平米。虽然房子已经旧了,但我已经习惯了在江边散步的幸福生活而不想搬到别处,豪宅买不起,只好继续窝在这旧房子里。

4.未来
我可以想到的未来幸福生活是:孩子大学毕业、工作,上班最好就在陆家嘴金融区,离家两三公里路;我退休后,早晨去江边散步锻炼(或者遛狗,如果想养的话),上午上上网、写写文章、整整照片、弹弹琴;中午简单吃一点,小睡一会儿;下午继续上上网、写写文章、整整照片、弹弹琴;晚上烧菜做饭,家人共享晚餐,看看肥皂剧;常常出去访亲拜友、旅游采风。就这么简单,我已知足。我有黄浦江,足以慰风尘。
(仅以此文纪念在上海学习工作的30年岁月并献给所有在魔都打拼的“新上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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