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清镇最热闹的地方,要数处在十字路口的那家杂货店了。每天都有人聚在门口聊天、打牌,仿佛那里成了他们唯一的联络点。店门口摆着一些从饭馆买来的二手桌椅,供来往的人们歇息,靠近店门口桌旁立着一把大阳伞,每天老板娘都坐在伞下,摇着大蒲扇,等待顾客光临。
晌午时分,隔壁小学的孩子们哄哄嚷嚷的出了校门,一根冰棍三毛钱,孩子们兴奋的跑向杂货店,买根冰棍解渴,花五角钱就可以买一碗小冰球,这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了,现在一根冰棍已经涨到一元了。
六年级的时候,我转了学。来到明德小学也就是杂货店旁边的小学。由于,学校离家远每天早上都是骑着自行车去学校,白天父母都不在家没人做饭给我吃,索性中午就在杂货店门口玩耍。
那段时间,是我很开心的时光。离中午放学还有半小时的我早已按耐不住,一下课就奔向那里。用妈妈给的钱买一些零食,边吃着带着午饭,边趴在桌子上写写作业。老板娘坐在旁边,和我们几个小毛孩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来来往往的人,累了也会坐下来休息,每当有人找老板娘要水喝,老板娘都笑嘻嘻的端出美味的绿豆汤。
只有那个老兵走到了店门口,老板娘立刻就变了脸色,失去笑容。
网图 侵删听大人们说老兵是从抗美援朝战争中幸存下来的。可能是长期待在部队的原因,即使岁月无情,但他走路还是挺着胸脯,青白的面庞,皱纹间夹杂些伤痕;一把乱蓬蓬的花白的胡子。穿着乌黑发油的旧短褂,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老兵是个哑巴,不会说话。怪不得我从来没有听清过他说的话,每次别人问他是他都支支吾吾的,手里比划着,周围的人也替他取了一个绰号,叫“哑哑”。哑哑一到门口,所有坐在店门口的人便都看着他笑。
之后,人们背地里谈论过老兵,老兵不仅之前当了兵原来也读过书能识字,但由于一次任务执行失败声音也意外受到伤害,就从部队上退下了,也没什么手艺;于是越过越穷,沦落到讨饭的地步。偶然一次听到杂货店老板娘和几个妇女的聊天,老兵在入伍前是有一个未婚妻的,老兵的父母担心家里的独苗以后一个人,所以就早早说了媒,打算老兵退伍回来结婚。可是,等到老兵回来时,父母双双车祸去世,未婚妻也早已跟着别人离开。悲伤过度的老兵,也在一夜之间变得疯疯癫癫,见谁都笑嘻嘻的,所以从那个时候起,老兵便成了人们饭后的闲谈。
其实,那一年在杂货店门口度过无数个中午的我,对老兵印象深刻,我们坐在那里学习的时候,老兵蹲在我们不远处,手里拿着撕开的烟盒纸,用捡来的破铅笔,在烟盒白色那一面写写画画,我们几个孩子很好奇,就跑过去围在老兵身旁。清楚看到,他在纸上排列着黑点、圈,根本看不懂他在做什么。
后来,问了上课路过的老师,才知道老兵是在设计军队队形。虽然那个时候的我似懂非懂,但还是很佩服老兵。现在回想那些图案,对老兵的佩服多之又多。
中秋过后,秋风是一天凉比一天,看着即将入冬;中午我也开始留在教室,穿上厚厚的棉袄。而那个经常光顾的杂货店,我也是买东西的时候才去,毕竟北方的初冬冷风瑟瑟。一天的下午,我小跑着去买本子,店里没有一个顾客,买完我正打算出门拐弯。
忽然间听得一个声音,这声音虽然极低,却很耳熟,看时又全没有人。转了身向一旁望去,那老兵便在冰冷的椅子上坐着。他脸上黑而且瘦,已经不成样子,依旧穿着那件破夹袄。扫街大婶嚷嚷着让老兵离开,可能委屈,也可能没有地方可去,老兵急的用手比划,大概意思是坐一会就走。大婶没办法,就去街的另一边打扫,老兵蜷缩着坐在那里,上课铃声敲响,我也顾不上停留,就匆匆朝着校门口走去。
时隔多年,在大街上碰到了许久未见的那个老兵。今年寒假还是和往年一样,临近年末,到处一片新春景象,这天是我们这里约定俗成的集市,一大早一家人就准备去赶集,当然我也是要去的,母亲身体不舒服就在家休息。我们父女仨早早出发,刚到那里街上没几个人,也许是时间挺早,也许是天气太冷的缘故。摊贩们才开始悉悉索索的摆摊,我们也就来回的转悠着。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集市的最深处,正准备往回走。这时,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我们身旁走过,我转过头再看时,不禁鼻头一酸,心里莫名难受。还是穿着几年前那件邋里邋遢的衣服,乱糟糟的头发和胡须。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只是背更驼了,见人也没有了笑容。以前见他,尽管衣衫褴褛,但至少面容很干净,笑嘻嘻的。可如今,只能说是狼狈不堪。
网图 侵删自从那次偶遇以后,再也没有见过那个老兵。后来在父母的闲聊中得知,老兵在今年入冬的时候,拄着一根破树枝,往车站方向走去,再也没有回来……,老兵的离开,并没有给镇子上的人们任何影响,人们依旧过着自己的生活,对老兵这个人再也没有人提起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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