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想,那天你到底去哪了,我一直觉得你是被她藏起来了。那天她把你藏起来了,你就不再属于我了;那天我没有成功找到你,于是就失去你了。
我早该发现的,那天你脸色并不是很好。其实我已经发现了,但我不想关心你,因为我觉得你不需要。如果我对你表示出关心,你极有可能会视而不见,因为她更会照顾人关心人——她的眼神时刻盯着你,仿佛你是她的,随时准备照顾你,帮你做些事情。看吧,你真的不需要我。
那天你生病了,大早上的,大家都在上早自习,大声地读书。你说你困想站起来读,她说好呀我陪你一起站。我没说话,所以我就不是跟你对话的人,你的这句话就不是对我说的,即使你的脸是朝向我这边的。我是这样想的。
不一会,你说你头晕,恶心。
这回你的脸不再朝着我了,很明显这句话是对她说的。我还在想我能不能也像她那样大大方方(厚脸皮、不要脸)地接你的话,她已经开口了,她说,你可能发烧了,别再读了,我陪你去医务室。
好险,幸亏我没接话,因为接话我也只会说:“啊,怎么会头晕啊?”,然后你就会说可能发烧了,陪我去医务室吧。
她更懂得怎么对你好,她的爱,爱你的方式都是主动的、敏捷的;而我是被动的,迟钝的。我需要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去爱你,像我这样的人永远不能带给你惊喜吧。但她总能给你惊喜,就像你以前总能给我惊喜一样。
她不顾你的反抗,揽着你走出教室。在门口,她的手扶着你的额头,说好烫,然后又踮起脚,用自己的额头抵住你的额头。
她一定知道我在看你们,她故意的。
你一定会说我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能是吧。
那时,我的心拧起来,像农妇手里快拧干的床单。为什么她能那么容易地触碰你,那么亲昵地触碰你,我为什么不行呢。
我花了整整一年才能勉强拍拍你的背,揽揽你的胳膊,连你的手都没牵过,有时候突然手碰手,就会不自在。
为什么她只用了两三天,就可以用手碰你的手,用背碰你的背,用额头碰你的额头,再过几天就可以用嘴唇捧你的嘴唇了吧,或者在我看不到的时候,已经到这一步了?她把你藏起来的时候,你们在做什么呢。
我没有跟出去,因为我觉得你不需要我。
你真的不需要我。我有点自卑,我也有自尊。就拿你让我帮你系鞋带这件事来说吧,当时周围都是人,即使你的确两只手都是东西,无法给自己系鞋带,我就是不能屈尊给你系鞋带,我执拗地守着我那卑微的自尊。
那天,我照旧死守着自尊,我不想在全班同学的注目下起身去关心一个不需要我关心的人,去打一场必定会输的战斗。
我如果站起身去找你,也去揽着你,也用额头碰你的额头,她会嘲笑我,同学们会嘲笑我,你不会嘲笑我,但只会觉得我多余吧。
我只会做这些多余的事情呢。我认定我是不能从她手里把你抢回来的,我根本不知道怎么抢,我做什么都很多余,都是错的。
我其实希冀着你撇下她来唤我,让我扶着你去医务室,让我去爱你。但你没有。
对不起,我似乎有意把错归到你身上,以掩饰自己的无能。至今我还是觉得你有错。因为我还是无能,无能到不敢承认自己的无能。
你们在门前停了一会。她带着你离开了,离开了我的视野。农妇终于拧干床单的最后一滴水,被拧出疙瘩的床单松了,接着被铺开瘫在阳光曝晒的岩石上。悲伤铺满了我的心脏。
你一个上午都没来上课,她也是。中午,我想着于情于理我也应该去看看你,我就去医务室找你,但医务室里没有你。
我就回了教室,心想没准我们刚好错开了,现在你一定回教室了。
但教室里没有你,有她。她正在翻找你的桌洞,看见我进来,大大方方地说嗨,我回了一句嗨,应该挺自然的,我尽量装得自然。
我问她在找什么,她问我知道你的手机放在那里了吗。我没回答,直接把手伸进了你的书包最大的那个包里的夹层里,掏出手机递给她。
她明显愣了一下,像是不敢相信我那么了解你。我有些得意,那种略带悲哀的得意,我终于赢了一局了。
得意驱使我问她你在哪。
她说在医务室。我说我刚刚去医务室了,没有啊。她说医务室没有床,所以你在附近的一个有床的房间里睡觉,她提议带我去看你。
我借口还有课拒绝了,也没问是哪个房间。尽量装得潇洒满不在乎。
下午的课你又一直没出现,她也没有。
下了课,我又去找你了,我找遍了医务室附近所有的房间都没有你,有的房间有床,但没有你。在走廊里,我遇见了她,她一只手拿着一个保温杯,另一只手里有一包感冒灵冲剂。
我假装路过,没有问她你在哪。也没有偷偷跟着她去找你,我控制住自己追随着她的目光,转身走了。
这一回合,我又输了,但并不想承认。我没有继续找你,我不想觉得她和你之间有独特的东西,就像我们俩之间那样——只有我知道你会把手机放在书包的什么地方。那时只有她知道你在什么地方,她完胜于我。但我采取了不承认这场战争存在的策略——我走开了,表示自己并不在乎,才没有参加这场战争。
战争是存在的,只存在我这个神经质的脑子里。
我找不到你,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你被她藏起来了,
晚自习你终于回来了。
课间,趁她上厕所,我问你这一天都在哪,你说就在医务室旁边的那个房间里睡觉。
我问一直都在吗?
你说是啊。
我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因为她回来了。你立即把目光转向她,你看她的眼神变了,更温柔了。
这就是倾城之恋吧。她把你藏在某个地方,让你在难受的时候只能接触到她,让你依恋她。这个卑鄙的贱人她一定是这么想的,所以把你藏起来了,她故意不让我见你的。
因为她在就看透我了,我太在乎自尊了,她利用了我然后取胜于我,从我身边夺走你,让我从此失去你。
原谅我用脏话,我太恨她了,我也恨你。
你什么都没做,所以我恨你。你就那么心甘情愿地让她把你藏起来吗?为什么不反抗 ?为什么不帮忙让我找到你?为什么明知道我不是主动的人,也不主动联系我?为什么不懂我对你的爱?为什么看不到我的悲伤。
因为她来了之后,你就一直在看她。你想让她把你藏起来吧 ?你很享受和她独处的时光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不再有联系。我永远做不到祝福你们,因为你们让我对自己、对爱彻底失望过,因为你们让我那么小肚鸡肠、让我那么痛苦过,毫不夸张地说你们摧毁了我一次。
祝福你们走不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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