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家张守仁《王蒙:文学是一种特殊的记忆方式》开卷有益,读后有感。约略素描几笔,就把一位思维活跃豪爽健谈的作家呈现在我们面前。他过目即如摄像在心,画上的题诗只暼一眼就能背诵如流;他跳水的姿势飘逸潇洒,“双足像鱼尾似的向天空翘起”;他写作时全神贯注,短裤背心,汗流浃背;他著作等身,叙述转换,意识流动,时空交错,各种手法运用得如火纯青;他注重细节,对封面设计也有他独特的见解;他嗅觉敏锐,苏联解体七年前就看出了体制衰颓的端倪;他对人宽厚,反对急功近利,不贪恋权位,当部长举重若轻,工作创作两不误;他出语即为警句,比如“人应多和植物打交道”,比如“文学是一种特殊的记忆方式”。最后两节对王蒙夫人寥寥几笔的描写极其传神,对王蒙名字的由来更是画龙点睛。
叶延滨《风吹岁月》是延安插队生活的三个片段。第一节写同炕的插友马德的钢牙和吊眼,他的好斗,他张嘴接黑豆的娴熟的动作,三言两语即抓着人物的精髓。第二节写了和乞丐有关的两件往事,一是老乡一视同仁邀知青和乞丐上炕吃饭的情景,二是写在县知青接待办的那一宿,苇秆当被,和衣而睡,夜半起来冲着树根撒尿,夜风很硬,月光如水,早上起来,发现同炕睡的还有一个乞丐,乞丐褡裢里倒出一堆干粮,而我却饥肠辘辘,个中滋味令人心酸。第三节写送知青回城探亲后归途中那只无家可归的狗忧郁的眼神,那只被叫作“达尔文”的狗陪作者度过了那个漫长而孤寂的冬天,“不是我收留了这条被主人遗弃的狗,大概是这狗看见我在车场茕茕孑立于风中而找上门来”。这句话或许会触到很多有过类似经历的知青的痛点,不由人不潸然泪下。略嫌不足的是,这节的议论过多。
阎纲《和父亲猴年说猫》对白、花二猫的描写活灵活现,对养猫的烦恼溢于言表,对文坛猫世相的抨击也很有力度。行文文白夹杂,稍显生硬。标题和正文看过去似有些龃龉。文章的重点一是写孝道,儿女给自己送猫作伴,自己给老父洗脚,诸事亲力亲为,不敢言老;二是通过养猫和读书,揭文坛附庸风雅的官僚主义现象,从头到尾都没读到作者与其父谈猫的内容,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只读到了这篇随笔的节选部分。
黄亚洲《起先我调金虎,后来金虎调我》写得一波三折,柳暗花明。刻画了一位心思细腻、敦厚实诚、苦干实干、鞠躬尽瘁的基层文化工作者形象。然而就是这位满面红光、浓眉大眼、对自己的工作调动几经反复最终还是留在基层的普通诗人却风风火火地办完了四件大事,建立诗人之家,创建诗人作品陈列馆,成立民工文学创作基地,开创文创产业园。最终连自己的唯一的一本诗集都没编成。他的外貌描写着墨不多,他那和夕阳映衬下的红脸膛在文中反复出现(最少五次),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苏雪依《信义平遥》有翔实的史料,有精彩的故事,有身临其境的描写,有提纲挈领的分析议论。本来是一篇游记,抑或是一篇实景剧《又见平遥》的观后感,作者恁是把它写成了一部翔实生动的平遥信义史和平遥票号兴衰史。其中有个故事给我印象特深,一是两百镖师赎回掌柜独子,二是一张三十年前的汇票如数兑银。试咏以打油诗两首:
其一
王家独苗归故乡,七年生死两茫茫。
二百镖师不见影,平遥城上对残阳。
其二
褴褛蓬头半边脸,一张汇票逾卅年。
掌柜笑迎忙看坐,伙计抬筐数银元。
(摘自2022.4.6~4.7.日记)(未完待续)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