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大亮,菱花就起身往黑子家赶去。她决定去找黑子,她希望黑子能帮帮她。这时,菱花已经实在想不出任何其它办法了。
前些日子,伯父跟着一支建筑队出远门讨生活去了,伯父这一走至少要三个月才能回来。在伯父回来之前,她没有任何人可以求助。
下了霜的初冬早晨,清冷而寂静。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不甚清晰的狗叫。整个村庄还没醒来,路上见不着一个行人。
心急如焚的菱花急匆匆地往黑子家赶去,这时她多么希望能早一点找到黑子,并把自己的请求告诉他。她希望黑子还能帮助她,她甚至非常愿意和黑子一块儿去挣那些买校服的钱。
她和黑子不仅是同桌,而且还是好朋友。现在他俩同样面临凑不齐校服钱的窘境,黑子曾说要帮她,而她菱花多么愿意和黑子一起想办法啊,她才不愿意让黑子一个人为钱苦恼呢!
阴寒的北风一路上细细绵绵地吹着。这种风虽说力道不大,但却有股韧劲。它能直直地穿透人身上那么点可怜的衣物,最后死死地黏在人的皮肤上冷着。其实这样的冷更令人害怕,因为没多久你就会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各处关节都在隐隐作痛。菱花瘦弱的身子熬不住这种冷,她在寒风中哆嗦着、颤抖着。从前非常听话的上下两排牙齿现在再也不受她的控制了,那两帮家伙们自由自在地相互嗑碰着,嬉闹着。叮叮当当的响声很清脆,同样也很刺耳。
为了抵挡这股绵长而又挥之不去的寒冷,菱花索性奔跑起来。但她哪知道这一奔跑寒风越发可恶地扑面而来,没多久,面颊就被迎面而来的寒风扑打得生疼生疼的。
菱花忍不住用手捂住嘴想避开点寒气,但还不到一分钟,手又钻心地疼了起来。怎么样都是冷,怎么样都是痛。满腔忧伤,一肚子委屈。滚热的泪水刚跑出眼眶便变成了寒冷的水流。
菱花停下奔跑的脚步,弓着身子慢慢地往前走去。她不想再奔跑了。奔跑,疾走或是慢行,都无法让她摆脱朔风带来的寒冷,她只能任凭寒风扯疼她的面颊、耳朵、双腿以及整个身子。
无能为力。多么沮丧的词语。此时,小女孩菱花无助地感觉到自己对周遭的一切多么无能为力。
沮丧,沮丧,沮丧。
她不知道她在世界上还能支撑多久。有时她甚至非常渴望去追寻母亲早已走远的足迹,她迫切地需要母亲的安慰。但她到哪里去找妈妈呢?
菱花用力地把脖子往衣服里缩了缩,她那瘦小的身子真的快要扛不住寒风的侵袭了。
加油,菱花!黑子家就快到了,再坚持一会儿啊。菱花默默地在心里给自己鼓着劲。现在还不是该放弃的时候。黑子说过他有办法。
一想到黑子的话,菱花心里又升起了一股不大不小的热望。她不由自主地加紧迈动起那两条早已冻得骨髓儿木麻麻疼的双腿。
远远的,刚一进村,菱花就瞧见了黑子家门口站着个人。这么冷的天,哪个不怕冻,一大清早站在人家门口干什么?菱花好奇地在心里默默疑问着。
难道是黑子?菱花睁大眼睛努力地看了看,她想辨清那个站着的人到底是不是黑子。
扯开嗓子,菱花辽阔而悠长地喊了一声。
“黑子!”
菱花对着那个站成雕塑般的人影大声疾呼,并挥了挥自己的手臂。但她的呼叫很快淹没在寂静的早晨里,呼呼的风声一阵紧似一阵地贴着她的耳朵轰鸣着。站着的那个人根本不理睬菱花的呼喊。那个站着的人没有一丁点反应。
带着满心疑问,菱花加快步子,急速地向那尊雕像奔去。
“爷爷!”
站着的人竟然是黑子的瞎眼爷爷。
菱花大吃一惊。
瞎眼爷爷怎么会站在门口?
满心疑惑的菱花慢慢地走到瞎眼爷爷跟前,她轻轻地拽了拽瞎眼爷爷的衣袖。不知道瞎眼爷爷在这里到底站了多久。瞎眼爷爷的头发上、眉毛上、胡子上、衣服上竟然全都结着一层薄薄的霜花。
菱花心疼地看着瞎眼爷爷,瞎眼爷爷这到底是怎么了?
菱花又轻轻地拽了拽瞎眼爷爷的手。但刚一碰到瞎眼爷爷的手,菱花就激烈地打了个寒颤。瞎眼爷爷的手就像是冬天雪化后屋檐下凝成的冻条子,冷极了,冰透了。
瞎眼爷爷没有回应菱花的呼喊。瞎眼爷爷似乎失去了知觉。
小女孩菱花看着眼前这个不回应她的人形雕像突然害怕起来,她紧紧地牢牢地握着老人的手使劲地摇晃起来。菱花恐惧极了,泪水瞬时奔涌而出。川流不息的泪滴沿着她那惊恐的脸颊大滴大滴地砸在地面上。她使劲摇晃着瞎眼爷爷的手臂。
瞎眼爷爷不会有事的,瞎眼爷爷一定不会有事的。
十三岁的女孩被恐惧深深攫住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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