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了吗?这个星期有没有去看外婆?”
现在是周六晚上九点,电话拿头依旧重复着每次通话必问问题。
“嗯,吃了,还没有去,明天就去。”
“吃什么了?明天去明天几点去?”
“吃饭啊,四季豆炒肉和白菜煮豆腐汤。明天起床就去!”
“行,那早点睡,钱省着点花,这个月工资可能要延迟。”
“嗯。”
电话那头是我妈,每周看加班情况会不定时和我联系。可能一周一次,也可能两三个周一次。每次都会问同样的问题:吃了吗,吃什么了,去看外婆了吗?
而我每次也会重复同样的回答:吃了,自己做的饭菜,明天就去看。
去外婆家很近,就十来分钟的路程。每次要去都尽量早起,赶到路上人都还没有起床的时候去。
“呀!初一来了啊,正想吃街角的油饼嘞,来,快去买几个回来!”
今天早上的他很正常,待人亲和。接过舅舅递来的崭新的十块钱,转身就上路了。
“舅~叫外婆起床!”
“哎,初一又来给外婆买油饼啦,这孩子真懂事儿。”
“哎呀,没有没有,阿姨,三个甜的两个肉的。”
“好嘞~”
街角这家油饼从我来到这里就一直在,六七年了吧。一个小镇上大家都认识,每次只要我早起来买油饼,那就一定是给外婆家买,大家都知道。平时读书也会经过这个,可是每天早上都是要么迟到要么踩点去教室,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在路上等这个现包现炸的油饼。外婆很喜欢她家的油饼,听说都十几年了。我来这里的时候刚好外婆半瘫痪的后一年,所以之后买油饼的重任就是我的了。
拿好五个油饼就急匆匆回去了,先用黄色油纸再用白色塑料袋装着的,以免热油烫坏口袋。老年人习惯吃热乎的,所以就要快些回去,那样就能吃到一咬开就冒着热气的饼子了。
“来,外婆的甜的,舅舅的一甜一咸的,我的两个咸的。”
半只脚踏进门我就开始念叨了,外婆身体不好,有高血压,不能吃油腻的,可是她嘴馋,就好这一口。所以每次都只给她吃一个。
舅舅喜欢一口甜的一口咸的,所以就是一样一个。我始终不变的爱吃葱花和酱肉,所以两个都一定要咸的。
外婆不管任何季节都会穿一身青衣坐在火炉旁边。老年人都会在头上戴一顶粗布帽子,有白色的,也有青色的。现在是夏天,外婆头上的帽子是白色的。很久之前问过为什么要带帽子,外婆说因为老年人不戴帽子就头痛。
家里因为火炉的关系长期二氧化碳过渡,所以外婆的脸颊也长期红彤彤的。
“初一终于来了啊,还以为你搬过去就不要外婆了。”
以前一直是住在外婆家的,爸妈回来修了新房子就搬过去了。有两三年了吧,每个周都会来外婆家一次以上,而且一呆就是大半天。但是老人就是这样,每次都会说同样的话。
“唉呀,这不是来了嘛,来,您的饼。”
虽然知道拿个饼出来堵住外婆的嘴不太地道,但是实在是没办法。她一唠叨就停不下来,而且油饼要趁热吃。
双手奉上她爱吃的东西后她就不说话了,娴熟的取过火炉上咕噜咕噜的水壶,倒上一杯热水,然后开始吃油饼。
“呼~”
“咔擦咔擦”
一口热水一口油饼,这个对于外婆来说实属不易。平时要上课,只有周末才有时间过来,所以她也就周末能吃到油饼。
“啊呀~初一啊,你来了,你哟,好好管管你外婆,她这个老不死的,怎么还不去死啊?”
又来了,我就去买个早餐的时间,他又去喝酒了。舅舅不喝酒的时候是很正常的,可是喝了酒就完全变一个人了。他像现在这样念念就算了,最过分的一次是我六年级暑假的时候。
那天像往常一样过来看望外婆,结果看到他在打外婆,一巴掌就打头上了。我爱我的外婆,他的一巴掌无疑是直接拍在我心上,疼得呼吸不过来。
愤怒至极的心里已经没有什么长幼尊卑的概念了,心里想的是外婆要是有点什么,我要和他拼命。
三部并作五步的冲向门口,二话不说,捡起旁边的扫把就一顿乱抽。结果就是外婆没事,我和我舅舅,我四十多岁的舅舅打了一架,我打了他几下,他踢了我记下,打了我几掌。
“你这个贱人,怎么不去死?这是我家不是你家,你搞清楚。滚出去,滚回你四川老家去,没人要你的时候就我还可怜可怜你,现在要造反了?去死,一起去死。”
那天听到了来自亲人口中最恶毒的话,虽然这样类似的话不是第一次听到,到这么恶毒还是第一次。
之后就走了,自认为自己的做法虽然不对,但是至少保护了外婆。可是从头到尾外婆都没有说一句话,没有为我说一句话。真的很伤心,但是还是要往前走。
“大伯好,吃饭了吗?”
“哎,唉,是,嗯,来看外婆了。”
“表舅去田里啊,表哥没意思啊?”
“不累不累,读书有什么累的!”
“婶婶挑水呀,慢点来小心腰!”
“爸妈过年就回来,打电话了的,每天都打。”
“这孩子真有礼貌,太讨喜了,要是我家丫头有你一半啊,我做梦都笑醒!”
关上门的一瞬间,再也忍不住了,像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扯着喉咙尽情的大哭。
不想去舅舅家,因为舅舅总是喝酒,一喝酒就神志不清,骂人。可是我爱我的外婆。行动上超越的我妈妈的那种爱,可是外婆最喜欢的是表哥,每次表哥回来外婆都对他很好,给他好多零花钱。一路上全是三姑六婶的,要一一问候,这样才是一个好孩子。
记得有一次傍晚从朋友那里回家,就几步路也能碰到亲戚。是一个在外面打工很多年的女的,不太认识,也没人教我认识,偶尔电话里听我妈说过一次,但忘了。
然后就特别尴尬的打了招呼,问候她要去哪里,她家孩子放假从城里回来了吗。但是因为没有加称呼,然后她,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就像抓住老公的小辫一样。
“怎么,家里没人教啊,叫什么都不知道了?读这么多年书都去学校玩儿去了?”
她尖酸刻薄的话让我至今难忘,那大概是我后来阴影的一个开机键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