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先天小儿脑瘫患者。出生在黑龙江的一个农场连队里,妈妈是个上海知青,爸爸是黑龙江本地人。幸运的是我瘫的是小脑的一部分,我的症状就是:口齿不清,头有点歪还有点上抬,手脚眼睛都不是很协调。但是思维清晰记忆正常。
八岁多之前,我感觉我有一个幸福无比的家。爸爸妈妈并没有因为我有残疾而嫌弃我,相反的他们给了我更多的爱!就算后来有了小弟弟也是养在爷爷奶奶家。一是爷爷奶奶特别喜欢小弟弟,二是妈妈本身也是没奶水的,而且我总是生病妈妈也怕照顾不过来,奶奶提出她带妈妈也就同意了。
那个时候只要爸爸一下班到家就抱着我各种玩。给我讲故事,在我面前几乎都是微笑的。晚上睡觉都是带着我睡,把我的小脚丫放在他的肚子上暖着。不过每次我半夜突然发烧生病都是妈妈照顾我。妈妈跟我说过一次,说:“爸爸明天要上班,不要吵爸爸睡觉。”那个时候妈妈是连队里的出纳是在家上班的。爸爸是开收割机的同时负责修理维护。忙起来的确很辛苦。可是万万没想到在我眼里完美无缺的男人却出轨了。
八岁多的时候因为我父亲出轨了,妈妈和他吵了有一年,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恐惧的一段日子。后来妈妈从一个小感冒开始就一直不好,咳嗽不断,人越来越瘦,还要和我爸吵架和小三吵架。妈妈一直不断的叮嘱我大人的事小孩不要管,以至于我在小三家门口徘徊很久最终没有进去。现在想起来都后悔,那时候干嘛那么听话!
我九岁多的一天,妈妈写离婚协议书的时候,我闺蜜的姐姐看到了对我说;“你妈妈在写离婚协议书呢,你快去阻止,你爸妈要离婚了!”我很生气的和她说:“不是的,你胡说!”然后哭哭啼啼地把她赶走了。其实我知道她说的是真的,只是当时妈妈的病已经很重了,还每天这样生气,我怕她会死的,当时她已经很瘦很瘦了。我当时只是想妈妈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得离开这里回上海好看病。我最痛苦的是爸爸妈妈一个蹲在我左边一个蹲在我右边问我爸爸妈妈要离婚了你想跟谁?我当时明知不可能还是说:“我两个都要。”妈妈马上说:“不行只能选一个。”我从小就跟着妈妈从来没有离开过,而且妈妈还有病呢,我不可能离开妈妈的!于是我痛苦的选择了妈妈。那一刻我的心就好像被撕成了两半痛苦的无以复加!我还有一个健康的弟弟一直由爷爷奶奶抚养着,在团部,爷爷算是个老干部吧?退休分了一个带院子的小楼,生活条件很好!爷爷奶奶特别喜欢他!长大以后我一直庆幸他没有经历那场“家变”风波没有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回到上海以后,因为我外公外婆也是离婚的,后来又有了后外婆所以在外公家整天听后外婆骂骂咧咧的其实也不好过。好在外公外婆离婚的时候外公把四个孩子都留下来了。妈妈有四个同胞兄弟姐妹加上后外婆生的一个,就是五个,我妈妈有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加上后外婆生的就是两个弟弟我妈排老二。还好后外婆生的也就是我的小舅舅人很好,脾气一点也不像后外婆,很和气很善良的,对我也很好。家里的阿姨舅舅对我都很好!他们一开始以为妈妈主要是被气的,于是大舅舅和当时还是我阿姨的男朋友现在的姨夫经常带我们去各个公园玩,想让我妈散散心。玩了有一个多月,直到我常州乡下姑婆的大儿子结婚。我这个姑婆是我外公的二妹妹对我妈兄妹几个都是特殊的存在,外公离婚以后我妈四兄妹就经常得到这位姑姑的照顾就像妈妈一样。她的儿子结婚我们自然要全部到场!
去的时候妈妈还挺精神的,还说稻田里的稻谷好香。可是到了姑婆家人就没力气了,姑婆给我们单独安排了一个房间,妈妈就躺进去休息了。除了第二天接新娘子我妈出来祝贺了一下之后就一直躺在房间里咳嗽,吐痰,我们用草纸垫着快吐满了我就加一张上去。太厚了我妈就给起来扔掉。有时候姑婆看到了就会抢着扔。那几天我都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妈。姑婆看了不忍心就在酒席吃酒酿圆子的时候来游说我去吃酒酿圆子,我妈也劝我去说:“酒酿圆子很好吃的,去吃吧。”我就跟着姑婆去了。到了酒席上姑婆把我抱在腿上给我吃。我当时虚岁9岁多了,个子就像七八岁小孩似的,坐在姑婆腿上乖乖吃着,就听到旁边有人问长问短的姑婆就说是小燕的女儿,这两天一直陪着小燕没出过门,今天就带她出来看看。我当时的确是第一次吃酒酿圆子,确实感觉很好吃!可我还是心急吃完就说要回去看妈妈了,姑婆就又送我回了房间。妈妈见了我就笑着问:“酒酿圆子好吃吗?”我也很高兴地说:“嗯,好吃!”其实我那时候很担心,因为妈妈咳得痰里明显带血了。三天婚礼结束后我们一大家子就回上海了。
回到上海以后大舅舅就和大舅妈马上把我妈安排住进了我大舅妈工作的医院,我大舅妈是医院里的后勤。医院距离我大舅舅家很近,骑自行车也就十分钟左右。我妈妈住进去以后我也住进了大舅舅家,他们家刚好有个阁楼我就住在阁楼上,一个木楼梯还是挺粗大的,那个时候我上下还可以。我妈住院以后我就很少能听到妈妈的消息,有一次我听说大舅妈和大舅舅说如果小燕的烧再退不下去就要转院了。我听了好担心,害怕。但是我没有去问大舅妈和大舅舅。因为我知道他们也不是医生,也只能等消息。那段时间大舅舅对我特别好,刚好是夏天大舅舅就帮我洗头,洗澡,晚上把我送上阁楼还和我聊天开解我妈妈的病一定会有好转的。大舅妈脾气不好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不要放在心上。每天晚上都和我聊天,也不知怎么地听了大舅舅的话我心里就会舒服一些。虽然还是担心妈妈天天祈祷妈妈快好起来!争取不要转院。这期间外公来看过我一次。几天后我终于听到了好消息妈妈退烧了,病情稳定了。当然还是大舅妈告诉大舅舅时我留心听到的。这下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晚上和大舅舅聊天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抱起妈妈住院前留下来的衣服把鼻子埋在了衣服里,大舅舅看了就感到我是想妈妈了。于是就和我说:“丽儿想妈妈了吧?明天大舅舅带你去看妈妈好不好?”“好!”我高兴地说。这一晚我抱着妈妈的衣服睡得香甜。第二天吃过早饭,大舅舅就用自行车带我去了医院,没想到在走廊上就遇到了妈妈,我一看到妈妈就飞奔过去抱住了她的腰。大舅舅问:“你怎么起来了?要去做什么?”我妈说:“几天不洗手了,今天感觉好多了,去洗洗手。”我看向妈妈的手,手心灰黑灰黑的。“丽儿妈妈去洗洗手,你先跟大舅舅去病房等我。”“哦!”我马上松开了妈妈,跟着大舅舅去了病房,不一会儿看到妈妈回来了。手变得白白净净。妈妈一会儿握握我的手,一会儿摸摸我的头脸。满脸都是笑。问我有没有听外婆,大舅舅,大舅妈的话啊?和磊儿玩得好不好啊?这里的外婆是大舅舅的岳母,是一个非常和蔼可亲的老人家!她是从旧社会过来的,裹过小脚,据说也是大户人家的出身。看老人家的谈吐文雅,气质温和,的确有大家风范。
又过了几天我妈妈突然来到了大舅舅家,我在门口看到了高兴坏了!一股脑儿就扎进妈妈怀里!我问:“妈妈你怎么来了?你出院了吗?”妈妈说:“我还没出院,来看看你晚饭前回去就行了。”“妈妈你来回走累不累啊?”“没事,妈妈好多了,上午休息好,下午没事的话就来看看你。”起初是三四天来一次,后来是一两天来一次。精神脸色都越来越好,两个月后妈妈终于完全康复出院了!我们都很高兴我妈在大舅舅家给大家包了一顿东北饺子来感谢大家家!
接下来就是回到外公家,首先妈妈要找工作,接下来还想帮我找学校。这就是我初回上海的一段经历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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