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西沉，余晖落尽。东山月既出，将温柔的月光撒向人间。湖心的三座石塔也亮起灯，倒映在湖面上化作十五轮明月。
小船穿行在月色间，船桨漾开的微光化作无数的
星星。这样的场景，让王嫱不由得信囗念起诗来。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李白应声附和。
“千年前古人所作，放到如今也合情合景。”
“月有阴睛圆缺，人的时运有高低起伏，成败无法由自身决定，哪里有什么常胜之法呢?”
“即使是神明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李白微微愣了一愣，随后似是自嘲地笑了，“哈哈哈……即使是神明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命不由己。”
李白话语中的悲愤，王嫱听出来了，她感觉有时李白就像天上的明月一样，可望而不可及。
“有时候……我会选择去赌一赌。”
“赌？”李白蹙眉。
“嗯，和命运作赌注。”
“为什么不自己努力去争取呢？”
王嫱脸上飞起了一抹红晕，“我总是很怕，怕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至少，你努力过。”
也许少年意气风发、壮志未酬之时，就应放开手去拼
搏一把，否则等到垂垂暮老，只能懊悔岁月流逝、一事无成罢了。
“其实……有些时候我也会选择赌注，尽管结果不那么尽人意。”垂眸，轻轻一笑，“可有一样，我却从不敢赌，毕竟得来太珍贵，就算失去一分一毫也令我痛惜。”
李白转头，王嫱对上他欲语还休的眼神，朝他会
心一笑，指着四周的无边风月。
“还有一样，你也无须赌便可得到，也不用担心失去多少。”
李白微微笑着，那样胸有成竹的样子，仿佛一早就
知道了她心中所想。
“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
“今朝我与你所共适……”
两人并肩而坐，携手徜徉于天地间。他们虽然重逢不久，却默契十足，好似已然相知多年的旧友。
王嫱心中隐隐感觉，李白好像真的与她认识了很久很久，他的一颦一笑都很熟悉。即使相隔十几个春秋未见，却也丝毫感不到尴尬。
是因为他经常来自己的梦里吗？可是又为何会梦见他和一个女子发生的事？好像发生在自己身上一样。
“太白，你会梦见一些从未经历，却宛如身临其境的事情吗?梦中之人明明不是自己，又似乎是自己……”
李白暗自窃喜，看来她是想起了一些前世的记忆，“此事听来有趣。不知嫱儿梦见了什么?”
“梦见了一位姑娘，我没看清她的脸……梦见她满身是血地倒在地上，你身上也沾了好多血，提着剑长啸‘为君仗剑弑天下’……那姑娘，是谁啊？”
李白瞳孔猛地一缩，梦见的怎么净是打打杀杀的？那姑娘……那姑娘就是你啊！
李白愣是把涌到喉咙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看来是梦无疑，太白并没有为别的女子弑遍过天下。只是与嫱儿最初相逢时，便觉一见如故。或许……真的与你梦中曾见。”
“我也觉得好像与太白相识很久了一般。”
“嫱儿……”李白望着眼前人的笑颜缓缓出神，他想起了喝醉的那晚，到处和别人打听昭君的住处，然后借着酒劲跟她表明心意，她不知道，那晚他有多么高兴。
“嘶……果然春日的晚上还是好冷……”
李白回神，将外衣披在了她身上，“我做你的春天。”
那白衣上还有李白残余的体温，衣领处传来阵阵的青莲香，好像有魔力一般，让她昏昏沉沉地又陷入了黑暗中。
她好像回到了一个凛冬的夜晚，门口倚着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我做你的春天……”
“呵呵……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什么？那是谁？”王嫱努力想看清眼前的人，“我与谁？……是谁要做我的春天？……”
“吾今生……只对你温柔……”
“成交。”
“嫱儿？”一个略带担忧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静，“没事吧？”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王嫱仍旧想着方才梦中人的话。
“嗯？”
“成交。”
李白怔了一怔，随后眉眼一弯，像是天上压了人间的浮云碎雪。
湖上明灯渐隐人声远去，世上唯余一山、一水、一舟、一掬月、一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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