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在的,是枝裕和并不能算是一种大众的现象。但是,他在无数影迷心中却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自5月戛纳电影节全球首映以来,《小偷家族》就迅速成为了各国影迷们心中的神片,在上海电影节,甚至有人用上海一套房来换小偷家族。
上海一套房换《小偷家族》
在今年的戛纳电影节,《小偷家族》夺得金棕榈实属不易。有李沧东破场刊记录的《燃烧》、戈达尔的《影像之书》、贾樟柯的《江湖儿女》等等好片,全都是影评人心中的杰作精品。但是是枝裕和还是力压众人,夺得桂冠,在首映场上获得了全场观众长达9分钟的起立鼓掌。
之后,《小偷家族》被引入上海电影节,上千张票一扫而空,黄牛把票价甚至炒到了4位数。还有人声称愿意用上海一套房换一张《小偷家族》,可见其受欢迎的程度。对于中国影迷的喜爱,是枝裕和亲自写下一句话表示感谢。
这是中国内地上映的第三部金棕榈作品,十分稀有。但是票房排期却和影迷的火热形成鲜明的对比,上映首日,《小偷家族》名列第四,被《西虹市首富》与《风语咒》以及国产动画《神秘世界历险记4》超过。
尽管票房情况不太理想,但是是枝裕和还是那个是枝裕和。他依旧坚持自己独到的影像风格,刻画着小人物的家庭故事。看完《小偷家族》之后,很难不联想到是枝裕和之前的作品《无人知晓》和《如父如子》。2004年的《无人知晓》,当时是枝裕和将镜头对准了四个被抛弃的、异父同母的孩子。没有身份的孩子,无人知晓的生命,同样充满了是枝对社会的关怀。无论日本电影如何发展,他始终在坚持着对这个世界的初心与观察。
《无人知晓》
“唯有犯罪将我们相连”
是枝裕和在采访中提到,创作《小偷家族》时,有句话一直挥之不去,“唯有犯罪将我们相连”。正如片名,《小偷家族》刻画的是一个犯罪家庭的故事。
在东京市中心一间逼仄的小屋里,生活着一个六口之家。中川雅也饰演的“父亲”治,是工地的临时工,安藤樱饰演的“母亲”信代,是一家洗衣房的女职员,松冈茉优饰演“小姨”亚纪,在色情行业工作,城桧吏饰演“儿子”翔太,负责到处偷东西补贴家用。
就是这样一个生活拮据的家庭,他们依靠着树木希林饰演的“奶奶”初枝的养老金过活。当钱不够用的时候,他们就出去偷东西。“偷”是他们生活的主题。
一天,父亲治与翔太干完一票回家的时候收留了一个被家暴的女孩由里。正是由于由里的出现,导致这个活在地底下的家庭浮出水面,最后分崩离析。
这是一个普通又特别的家庭。他们普通,生活状态无异于日本平常家庭,一起吃乌冬面,一起看电视;他们特别,他们六个人不存在着血缘关系,维系着他们彼此的只有犯罪。但是,他们却比有着血缘关系的家庭更加温柔、更加温暖。
是枝裕和的电影风格是缓慢的,正如自己坦言,他并没有在影片前半段营造出一种故事的开头。影片的前半段,都是由琐碎的生活日常交织,一家人偷东西、工作、吃饭、玩耍,轻松明快,就像大多数的日本家庭片一样,在清贫简单的生活中挖掘出无限乐趣。
我们是否能够建立一个超越血缘关系的家庭?
是枝裕和自己在采访中坦言:“在影片中,我在探讨是什么使一个家庭维系在一起:是血缘,还是我们作为家人一起度过的时光?”自从日本2011年大地震后,他就不是很认可大家总是强调家庭羁绊的重要性。他相信,超越血缘的羁绊,是爱。
是枝裕和在电影当中,引入了小女孩由里,同时也引入了一个对照组。一边是家暴她的有血缘关系的亲生家庭,一边是宠爱她的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偷家庭。翔太一家,带着由里偷新衣服,带着她去海边玩耍,他们给予了她成长所需要的所有关爱,在这样琐碎的日常当中,我们感受到这个家庭的温情。
记忆中影片有一场戏,让我泪流不止。由里的失踪上了电视,“母亲”信代问由里:你想回到亲生父母那里,还是跟着我们。由里选择了这个尽管拮据但是温暖的一家。随后信代给由里剃发,改名玲玲,烧掉她之前的衣服,仿佛是与过去一刀两断。信代抱着由里,说:他们如果说爱你,还打你,那一定是说谎;如果爱你,就会像我一样紧紧抱住你。一语中的,比起冰冷的血缘,彼此之间温暖的爱更值得让人珍惜。所以,在奶奶弥留之际,才会说出那句:谢谢你们了。
但是,有趣的是,是枝裕和导演并不是一直展现着这个家庭的美好,人们的行为都有善亦有恶,在善恶交织的边缘上交叠。
在影片后半段,是枝裕和亲自摧毁了这个家庭,这个家庭的丑恶一览无余。当祥太表现不想砸车时,父亲虽然并未强迫他进行偷窃,但依旧没有停止自己的行为,甚至在奶奶去世后,他们还明确地表示了贪图老人养老金的贪欲,为了继续拿奶奶的养老金,故意隐瞒了老人的死讯;亚纪也逐渐发现奶奶只是为了利用自己拿到赡养费。
后来,信代因为犯罪被捕入狱。她说了这样一句话:“孩子的成长需要父母——这是做父母的人自己这么认为吧。什么是母亲,难道生了孩子就都可以成为母亲了吗?”这段对父母身份的思考,加上安藤樱精彩的哭戏,令人动容。
这正是是枝裕和的魅力所在。他从不以居高临下的上帝视角来观察芸芸众生,而是从每一个家庭成员出发,进行审视。他不会一概而论的表达自己的观点,而是留给我们思考。这个家庭到底是靠着超越血缘关系的爱维系,还是依靠利益关系?这个世界上是否存在超越血缘关系的家庭?
这个小偷,偷的是心
残酷,愤怒,恶意,让我们恨极了这个世界,但人,最畏惧的不是它们,而是我们最无法抵抗的自然流露、不求回报的爱与善。
是枝裕和通过独特的东方美学,记录了一个小偷家庭的喜怒哀乐。这是一群小偷,偷的不是物品,他们偷偷地偷了彼此的心,也偷走了我们的心。
希望这种怀着无限温柔,记录底层小人物的羁绊与爱的方式,能够治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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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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