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草如碧丝

春思

李白

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

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

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帏。

我是一缕春风，喜欢徜徉在春日无边的晴光里。从燕地满原的碧草，到秦地微垂的桑叶——但凡我经过的地方，都是可人的翠绿。我知道，在烽火燎绕的燕地，有一个英俊的勇士；而在韶光微醺的秦地，有一个女子，在等他的归来。

他有他的家国天下、浴血奋战；而她只有锦帕上绣不完的相思，和枕巾上未干的泪迹。无数个晨昏，她撩起窗上的朱帘，望着屋外的小路脉脉无语——我想念你，用尽秋水的眼色和心头的叹息。

我不是她，不懂得为什么，随着时间的拉长，她越来越懒于梳妆。她常常独自坐在镜台前，愣愣地盯着铜镜中的自己。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是娇俏的少女，喜欢在耳畔斜插一朵粉色的杜鹃花，喜欢仰头看着飞鸟经过乐哈哈地笑；很久以前，她做了他的新娘，红盖头揭开时，她莞尔如绽放的红蔷薇；此时她看着镜中，花颜尚有，却似乎在日渐凋零。就算涂脂抹粉，又待给谁看。

达达的马蹄声响起了，是她的归人？或者，又是个过客？多少个夏冬过去了，他还是否记得铭刻在心间的誓言——我欲与卿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和，乃敢与卿绝！

她念至此，肠寸断、泪无声。

我只是一缕路过的春风，喜欢徜徉在春日无边的晴光里。从烽烟燎绕的燕，到思梦频频的秦，我唯有静静地穿行她所独坐的罗帏，轻而深情地扫过她久未打理的发，掠过她愈加宽松的衣带……

当她轻轻将被我吹到额前的一缕碎发挽在耳后，似乎是在与我应和时，我想，她也许知道了，这缕不相识的春风，正是明了了她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