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安一隅的小镇,有一个很让人遐想的名字,桥头。虽然在东莞,这个经济发达的地方,也只能算得上居中的水平,但相比我老家,那还是有天壤之别的。
目光所能及的地方,几乎除了有零星突兀的山之外,其他都是鳞次栉比的楼群,不足几十里的方圆之地,三十几层的高楼随处可见,虽然偶尔穿过大街小巷的时候,也能遇到一些被保护起来的原村落,仄仄的巷子,矮矮的青砖灰瓦,不过那片宁静的民居,早已没有人喧马闹,炊烟袅袅的景象,有的只是古朴的院落里,静静的夕阳,懒懒散散的照在紧锁的门楣或者窗棂上。
即使不经意从悠长悠长的巷子里蹿出来的猫或者狗,疾速的脚步也带着现代的华光。我确信,应该不是妖或者怪蜕变而来,也就释然了。
从老家来到桥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十几年。十几年,没有什么成绩,倒也平安,其间虽有些波折,起落,但时时庆幸,还不至于因为生活而堕落,或迷失灯红酒绿,或葬身滚滚红尘,真真切切一个完整无缺的自己,还在坚持。
只是在桥头,很少如老家般,酣畅淋漓的和着月光,或者在一轮皎洁的月光下,安安静静的饮一杯岁月酿的老酒。
在万籁俱寂的晚上,明亮而皎洁的月亮,挂在深邃的天空,泛着清辉,照耀着老家的每一寸山水,和三两知己,就着月亮这盏大灯,小酌几杯,天马行空的聊,开心快乐的笑,鬼哭狼嚎的叫,不担心有人责问,也不害怕老酒,把大家醉得东倒西歪,一塌糊涂……
饮到高处,还能口若悬河,指点江山,完全不用顾忌太多,譬如狗吠,鸟鸣,夜霜与朝露。
只是这样惬意的生活,随着漂泊无定的脚步流到桥头以后,就嘎然而止。
桥头,到处都是饭店酒楼。
灯火阑珊处,都是饮酒人。温馨舒适是主题,几乎所有的饮酒都有一些仪式感,让人恍若梦中,仿佛回到了老家。不过,再怎么热闹,繁华,却始终感觉少了一些饮酒的乐趣。
特别是在老家月光下饮酒,酣畅淋漓,畅所欲言的那种爽快劲,更是让人回味无穷。
在老家,虽然只是一些简单的菜肴,一些劣质的烧酒,但陪伴的却是一些推心置腹,肝胆相照的知己朋友,月光悠悠,清风悠悠,欢声笑语依然悠悠。
在桥头,一年难得遇见几个熟悉的面孔,更不用说已经渐行渐远的那些知己朋友,更不用说推心置腹,肝胆相照的人,即使十多年的相处,却依然在心里栽了一排刺篱笆,只要强行穿过,心会生痛。
走的走了,去的去了……是岁月这个神偷,偷走了开心,快乐与希望,留下的都是忧郁和哀愁。
灯红酒绿处,都是面具人。
大家戴着无人可见,却随时可感的面具,虚伪的客套,假惺惺的问候,逢场作戏,活在套子里,又怎么可以以心换心?又怎能“与尔同消万古愁”。
我很多时候犯糊涂,把一些失意归罪于桥头无辜的月光,不知是高耸入云的楼群挡住了月光,还是桥头根本就没有泛着清辉,悠悠悠悠的月光……或者是桥头的月亮本来就不是老家那个月亮。
更多时候,我独饮一杯月下酒,和着屈辱与眼泪,如一头受伤的狼,仰天长啸,茫然若失的看着这一片大好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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