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我哄睡小宝准备小憩一会。
忽然,楼下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磨剪子磨——菜刀,磨剪子磨——菜刀”,声音苍老而低沉。
我好奇地走到窗前,拉开半扇窗向楼下望去。
随着声音的临近,一个骑着三轮车的老人从西边由远而近,进入我的视野。
老人至少70岁了。瘦弱单薄的身体,裹在一件灰褐色上衣里,腰弯曲得厉害,从我的角度望去,他的头简直要和三轮车车把碰到一起了。
老人脚下的三轮车跟主人一样,一定见过不少世事,历经许多沧桑,它的每一寸肌肤都雕刻着岁月的痕迹,锈迹斑斑,呈现出久经风雨的黄褐色。
破旧而狭小的车厢里躺着一件同样颜色的铁器,我想那应该是用来打磨刀具的器具,也是老人赖以谋生的东西。
老人驼着背,低着头,目不转睛地向前蹬着三轮车。低沉悠长,节奏均匀的“磨剪子磨——菜刀”声音一声声传到我的耳朵里。
我的目光跟随着老人,专注地看着、听着。
我试图在老年人特有的饱含沧桑的声音里感受点什么,但老人喊得很沉稳,也很平静,除了声音显得沉闷些,让人听了止不住心头一颤,没有其他更特别的。
我无法看清老人的表情,但我肯定不会是愉悦的、畅快的。
在生活艰难、处境不佳时保持心平气和、坦然接受已经不容易了,又有谁做得到心情愉悦呢!
我继续追随着老人,目送他从窗户正下方经过,然后慢慢远离。
我犹豫着要不要拿点钱下楼给他。
低头看看自己的家居服,又担心等换完衣服,到楼下白跑一趟。就这么犹豫着,老人从我有限的视野里,消失了。
留在我脑海的,只剩下一个背影,定格住一位苍老佝偻的老人,连同那辆锈迹斑斑的三轮车。
我默默地回到卧室,心里不能平静。
老人的身影远去了,但声音还隐隐约约听得见。
我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也许碰巧有哪户人家的菜刀钝了,正好需要磨一磨,老人一定会很高兴的。
但我又知道,午后正是大家小睡的时间,极少有人会出来的。
这样想着,心里不由得替老人着急。
又过了几分钟,老人的声音完全消失了。
我想他是走远了,已经离开了小区。
老人一定是极失望的!不,也许他已经习惯了,习惯了鲜有人问津,习惯了徒劳一场。
毕竟现在不同于几十年前,东西坏了缝缝补补再接着用,现在的人们早已习惯了用新的。
菜刀钝了,买新的;锅灶坏了,买新的;就连生活久了的人,若觉得乏味,也不是没有要换个新人的念头,何况是件物品呢!
我替老人担忧。他是专门靠磨剪子磨菜刀维持生活吗?那怎么能够温饱呢?
……
也许是太困,也许是伤神,想着想着,我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眼前忽然出现一幅景象——
老人喜笑颜开地坐在小区门口,脸上深深浅浅的皱纹舒展开来。他看上去年轻了许多,神采奕奕。
他的面前竖立着那件磨刀的器具,原本在三轮车里躺着的它此刻显得那么威武。
老人一只手招呼着,一只手拿着菜刀,熟练地在铁器飞快转动的砂轮上“蹭蹭蹭”地磨着,不时有小小的闪亮的火星迸发出来,只一秒变遁得无影无形。
而老人周围,等待磨刀的人,排起了长队……
我感到欢喜又欣慰,却又不敢相信是真的。
挣扎中醒来。
不禁恍然,唉,原来只是一个梦。
惆怅再次袭来……
我真诚地期待再次见到老人,到时,我一定毫不犹豫地跑下楼去,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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