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高考季节到了,今年气温低,现在穿短袖上衣还感到有些凉,一周后的高考也许不会那么炎热的让人心焦。
我有两个女儿,都是参加了两次高考。大女儿第一年没上二本线选择复读,第二年上了山西师大,二女儿第一年被邯郸学院数学系录取没有去,第二年上了东北农大。这四次高考都是比孩子的压力还大,在考场外度日如年,忧心如焚,真像是被火吊烤的八天。
相比较于三十四年前的那次高考,简直太平淡自然,父母甚至不知道什么时间考试,自己也真没感觉到有什么压力。
我上高中时是1980年,那年不满13周岁。当时是初中两年毕业,县东部几个乡镇初中正在由二年制转三年制,于是我们村有5个人荣幸的一起考上了县城内唯一的一所高中。
现在看的话当时上学很辛苦,可那时一点也没觉得。每个星期天下午2点背着母亲单独给蒸的白馒头和精心准备的装在罐头瓶里的炒菜,有时也带着给别的同学捎的干粮,母亲把我送到街门口,大黄狗把我送到村口,然后或者有人作伴但大多是一个人便踏上了上学的征程。
从我们的不足800口人的小村出发,步行5里到辛安镇上的309国道,那里有通往县城的汽车和小火车。小火车一般是坐不上的,除非年底的时候加一趟车,因为平时每天早上从邯郸发车,到辛安镇的时候是上午9点,所以平时只能坐汽车。开始的时候公交车很少,我们一起等车的同学等不到车就步行,我自己也步行过几次,到学校需要三个多小时,往往错过了晚饭的时间,脚板也要疼几天。父亲知道后,只要星期天在家,就骑车把我送到辛安镇,若长时间等不来车,便直接把我送到学校门口,有时遇到顶头风,父亲很累的。后来邯郸到肥乡加了专程公交车,有时也和同学同骑一辆自行车,还有时过星期天也不回去,交通的问题便不再怎么困扰。那时经常做的梦就是公交车停在了村头,根本没想到现在宽阔的水泥路修到了家门口,还有了一台属于自己的小轿车。
一天三餐就在学校伙房。早晚是稀饭2两,全是玉米糊,没记得见过米粒。菜是学校大缸里腌的有怪味的萝卜,一块1分钱,吃前一定要用清水洗一洗。馒头可以买也可以不买,开始的两年是两个窝饼一个馒头。馒头是最爱,问题是黄面窝饼,根本不是现在很细的黄面,那时都是粉碎机粉碎的,里面大部分是玉米粒,很大的那种,而且有时候还蒸不熟。中午的菜都是水煮白菜,在一个能藏几个人的大锅里,停火后,用一把铁锹狠劲翻几下,然后浇上一勺熟油,3分半勺5分整勺就开始卖起来。吃的时候要操心,有几颗草或树叶是常有的事儿,首要的是检出菜汤上漂浮的蚜虫尸体。每周开始的几天吃从家里带的馒头,伙房可以熥,一个馒头一次1分钱。
吃饭的场所就是露天,也可以在宿舍吃,根本不知道还有餐厅这个概念。只要不是下雨,大家都在外面吃,耍的好的几个同学围在一起,天南海北说着笑着。记得有个同学吃饭慢,经常是吃完了这一圈,再到下一圈,最后全宿舍前就剩下了自己,胡乱扒完后再去洗碗,这时最大的好处就是没有人跟他争水龙头。
宿舍是两个砖砌的冷炕,席子是学校发的,蒲草需要自己打。每年国庆节左右的午后放学后,班内的同学便一起到学校外的田野里拔一种叫抓地秧的草,当然谷草最好,然后背到学校空地上晒。每班晒草的位置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几天以后同学们一起抱进宿舍铺上,尽量摊匀,有时也因薄厚而争执。一旦铺上了席子,谁也就没时间说话了,因为这时主要的矛盾是抢着放被褥,这里涉及到占用地方的多少,好多时候需要宿舍长来协调。
每天起床和熄灯的时间是固定的,起床铃响灯亮,熄灯铃响灯灭。起床时间是10分钟,之后到操场跑操,如果迟到了就会被抓到操场北面的主席台后站队。当然值日生不用,所以几个懒家伙就主动要求值日,即使误了早自习也是个很好的理由。熄灯铃响后学校领导查宿舍,一般是听见宿舍有异响就用手电照一下,有一次我故意喊了一声,结果灯光很准确的照在我的脸上,学校团委书记立即喊出我的名字,吓的我马上噤声缩进被窝蒙上头。也有不能马上入睡的同学,还有谈兴正浓憋着睡不着的,也只能窃窃私语。在我的记忆里,无论冬天还是夏天,没有失眠的时候。夏天从没感觉到过蚊虫的叮咬,冬天更是不会知道冷,一条不到6米的砖铺要睡12个人,可想而知。
现在想起来,上课做实验考试几乎没什么印象,课外的生活到是记得特别深刻。我在一中上了4年,第一个高一的时候我学会了打乒乓球,于是乒乓便成了业余的主要生活。好的台面不能属于我们,最好的是在大礼堂前的台阶上,用几个砖头当网子,几个人便乒乓起来,有时人多还需要挂号,但排队还是秩序井然的,起码比打饭时排队要认真。第二个高一的时候我的球技就很不错了,这时由于对学校的熟悉和人缘的广泛敢于到正式的水泥台上对垒,再往后对手就越来越少了,最后剩下四五个经常在一起乒乓的球友,有时也到学校南面机械厂里的乒乓台上决斗。
上高中的几年间共在过5个教室学习,若干年后我又在这些教室教书,和我的学生们谈起这些事的时候,我能看见学生们渴望的眼神,于是又若干年后,我的学生又成了这些教室讲台的主人。
考高中的那年我的成绩是所在学校的第一名,进班时第一次考试是32名,老师把名次和分数写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我明显感到了差距,但绝对没有心理负担,现在想起来那时只是盲目的自信。语文老师上课时要补汉语拼音,数学老师要补二次函数,这些小学和初中的内容自己不会别人也不会,否则老师也不会在课堂上讲。一个月后年级按英语程度调班,我被调到英语好的班级,期末考试的时候就进了前10名。
说实在的,上高中时就是傻,不知道主动学习,上课也没什么负担,记忆力也好,许多古文读几遍就能背诵下来,成绩不是很拔尖也不是很落后,没有老师鼓励也没有老师歧视,以至于几年后到这里教书的时候,大部分还在的老师除了我的名字外几乎没什么印象,当然马桂莲老师是个例外。
马老师是我的物理老师,一次上课时我把头伸进课桌兜里的时候被发现了,当时一紧张头也发胀,怎么也拔不出来,可把马老师吓坏了。大学毕业到一中教学的第一天马老师就讲我的笑话,大家笑的肚子疼,既开心又温馨。
高一升高二的时候我选择了文科,因为我知道自己喜欢看课外书,作文也不错。进班后开始是五十多人,几个周后便有大量插班生进入,直到八十多人还不停止,学校便开始做工作要求部分学生退级。那几年的高考,每年能考上大学的就是几个人,没有上过十位数,我考虑像我这样的第一年也考不上,回家干活又太小,干脆响应学校的号召,于是就到了下一届学习了理科,因为理科的招生率比文科是9:1。
退级后学习更没有负担,老师几乎还是原来高一的老师,课还是原来的课, 例如马老师就是这样,就是例题也没有任何的改动,于是终于有一天在教室内有了前面说的课桌兜卡住头的经典故事,现在还在流传。第一次考试便是班内第一名,以后也没有大的偏差,升高二时依然选择的理科,只是到新班后有几个同学学习特别用功,我在班内一直在五、六名徘徊,但也没有在意。
不过到了84年预选以后,自己的数学成绩远远落后于插班过来的复习生时,我才让自己努力起来。
早上5点半准时到教室,这时教室里的蚊子还很多,不过它们不咬我;早上打饭经常去的晚,主要是晚了的粥略微稠一些,没有了就空肚子;上午下学后坚持在教室学习半小时后上食堂,为的是不需要排队,打一盆水煮白菜,或直接从伙房的大笼内取出预先热好的自带馒头直接吃(周一到周三是自带的馒头,之后从学校买,因为从家里带的馒头三天后就要长毛);下午课外活动时间是带一本语文或是外语书,到学校外面的麦田或是到学校错对过的陵园,一边散心一边背诵,这是一天最开心的时间,至今许多文章还能朗朗上口;晚饭还是吃馒头喝水,因为可以节省时间;晚自习是三节课,经常坚持了两节就困的不行,干脆回宿舍睡觉,当时的跳蚤、蚊子和下晚自习的同学绝对打扰不到我的睡眠,也不知道什么是失眠。
高考前几天的日子也不是很紧张,相比较参加多年高考的同学,我的心很坦然。平时的考试我都能在考前预测自己大致的分数,感觉自己那年高考的水平就是一个好中专或一个次些的大专,上不了自己满意的学校再复读也很正常。有时晚上不上晚自习去东面养老院看电视,那年的《血疑》打动了多少人的心?毕业时学校也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仪式,一切还是和原来一样,就是高考时监场也全是自己学校的老师,高考期间中午也不耽误眯一会儿。
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第一场是语文,我提前几分钟出了考场,就是想占一个好的球台,结果是占球台如愿以偿,只是没有对手了,球友们还在考场里奋斗呢。
考生物时有一个解释概念的题是“生态平衡”,考前没背会,写在纸条上放在上衣的口袋里,考试期间楞是没敢拿出来偷看。
高考结束后开始估分,当时物理我估的是59分,说算成60分好计算,结果成绩下来就是59分。那年专科分数线是432分,我的分数是433.7分。
一个多月后我被衡水师范专科学校生物系录取,当年的高考便完美收了官,然后就是这一生的教学生涯,辛勤耕耘着并快乐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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