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

文/蒙山樵夫

元宵节是春节的最后日子，热闹半个月后，民间又一个重要的节日“二月二”又到了。真的佩服列祖列宗的智慧，他是怕后世子孙日子单调，常常是在人们感到快要单调乏味的日子里，推出一个节日。看一看一年到头的农历，每个月都有个节日，二十四节气更是每半个月就是一个节气。这“二月二”，大人们常说“二月二，龙抬头”。对于“龙抬头”，小孩子不怎么关心，倒是很盼望着“二月二”娘给炒的料豆。

农谚是农家农人农事的规则。大人口里的“二月二，龙抬头”，是说从“二月二”之后，龙王开始上班了，天上开始春雷阵阵了。我们老家是丘陵地带，石多地薄、耐涝怕旱，靠天吃饭。特别是每年的春天，每当春雨霏霏，村里老少爷们，都面有喜色，觉得这日子有奔头了。如果久旱不雨，别说种田，就是人畜饮水都是困难。我的父老乡亲最盼望风调雨顺，风调雨顺才有五谷丰登，五谷丰登才有人口平安。这些吉祥的词汇不仅停留在乡人们相互的祝福里，还把它写进了春联，贴到了中堂的匾额上。

每到“二月二”的前几天，娘就一粒粒挑好黄豆、玉米粒，洗净盐水泡后连夜晾干。等到“二月二”公鸡第一遍打鸣的时候，娘就起来了，打扫完院子，屋里屋外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在她的灶台上大锅里，把挑好的黄豆粒玉米粒倒进大锅里，文火慢慢炒制，娘手中的铲子一遍遍翻动，极其用心，让这金黄的豆粒、玉米粒均匀受热，保持光泽。娘的铲子翻动，灶内炉火的温热，调动了豆粒、玉米粒固有的香味，只炒得“啪啪”炸响。这声音往往把我们兄妹从梦中惊醒。说白了，根本就不是惊醒，而是被娘的料豆馋醒的。说是料豆，其实哪有什么料啊，就是这样的盐水泡过晾干的。可是，就是这样的料豆，娘也不是随意给吃啊。我们兄妹就围拢在灶台，眼睛直直地看娘炒料豆。

料豆炒好了，娘还要放在簸箕里在堂屋各个角落颠来簸去，一边簸一边念念有词，好像是给神灵说些祝福语。簸好的料豆，放在院子正中桌子的三个碗里，娘就叫我们叩头祭拜天地，娘说这样就会“龙抬头”了，就会风调雨顺了。

等这一切做完之后，娘才每人给几粒料豆解解馋。吃过早饭后，娘把料豆装在早已用碎布头缝好的花布袋里，我们兄妹谁也不敢争抢，只等娘给我们分好，我们带着飘着料豆香味的花布袋蹦蹦跳跳去上学去了。班里的同学，都带着娘给炒的料豆，老师进来上课了，大家都忙着吃料豆呢。教室里是孩子们“呱唧呱唧”吃料豆的声音，老师一脸笑容，“怎么，吃上了？”我一下跑到讲台前，递给老师，“老师，你尝尝。”于是，大家都纷纷到讲台给老师料豆吃。老师一声令下：“坐下，上课！”孩子们不敢再吃了，老师也没有接受我们的料豆，我们开始上课。也有禁不住嘴馋的，偷偷吃几粒，还不敢使劲咀嚼。也有些人，不知怎的，半天从屁股下一个“炮”响。于是教室里满堂大笑，孩子们也受感染，于是有人也趁乱也放几“炮”。老师就讲几个笑话，笑声不断，同学们趁机来几“炮”，于是，教室里“炮”声亦不断。

从少年而后到县城读书，再到读大学、工作，每到“二月二”娘都给炒好料豆。上大学的一年，我收到了娘从老家寄来的料豆，我想起了爹娘在家辛劳的样子，我这么大了，天天风刮不着雨淋不着，天天吃着白面馍读书，娘还想着给我炒料豆。看着料豆，我眼泪汪汪。

我从儿时贪吃的孩子，到今天一个半百叟，娘每年的“二月二”都给我炒料豆，从没间断过。现在儿女们都分散各处，很少聚在家里吃料豆。娘还是年年“二月二”炒料豆，如同我们小时候一样。

“二月二”的料豆的风俗还在，前几天在正月里一场大雨已经春雷滚滚了。看来新的时代里，龙王也加紧步伐，“龙抬头”也走在时间头里了。我的老家现在已经不愁吃穿了，孩子们对料豆的期待已经没有我们小时候那样急迫了。“二月二”的料豆给商家带来商机，现在商家也不会放过这绝佳的机会。各种设备烘烤制作的料豆，真是“料”豆，这豆的品类繁多，滋味多样，在超市里各种各样应有尽有。但我还是喜欢小时候，娘给炒制的料豆。这料豆的滋味，深深浸润了我的味蕾，穿越了几十年的时空，至今，还让我深深回味。

想我的父母我的乡人日日俯首在田间劳作的身影，我知道我的父老乡亲劳作的时候，真是没有抬头的机会。过年时家里正堂屋中间常常贴上“人口平安”“抬头见喜”的春联。今天的乡村，今天的农民，也不像当年那样整日的劳作了，各种农耕机器设备，已经把田间农民解放出来了。“二月二”，是龙抬头的日子，今日的农民，也已经抬起头挺起腰杆，走向了小康路，过上了富足的日子。

日子往往也有些巧合，今天又是己亥年的“二月二”。“二月二”，恰巧是2019年3月8号，又逢“三八节”。既是“龙抬头”，又是“三八节”。微信说，今天是龙凤呈祥的日子。现在的人们，联想太丰富了。想来惭愧，从没有在“三八节”给家里祝福节日。以前去也是忽略了，现在，也没机会表示。只是调动一下记忆，搜肠刮肚地写了一篇文章《唱给您的心曲》，发到朋友圈，权且算作节日的祝福。祝福我的女性亲友，节日快乐。

“二月二”，“龙抬头”。春雷一声响，又想起“料豆”香。

（写于2018年3月17日，农历戊戌年二月初一日，修改于2019年3月8日，农历己亥年二月初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