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这颗已故智齿折磨地辗转反侧的晚上,我的脑子里仿佛变成了一个游乐园。里面灯火通明,人群熙熙攘攘,欢笑声、叫卖声不绝于耳。就在我感到倦意像潮水般向我涌来时,首先冲到我面前的却是这样一句“聋子听到哑巴说,瞎子看到爱情了。”这句话好像一头猛兽,让我的睡意如同受了惊的鸟雀一样全数散尽。
重新恢复了精神的我开始打量这头猛兽,在他强势凶猛的外表下其实是遍布伤疤的皮囊和一颗脆弱柔软的心。我想如果他可以听懂我的话,那么我是一定要对他说一句:“不是的噢,我有闻到过爱情的味道。”
那是在一年前的某一次见习课,一个闷热的午后我百无聊赖地听着老师在病房里讲着病例分析。注意力却全被隔壁床的一对老夫妇吸引去了。那个老奶奶一手拿着一根绿豆冰棍儿,一手拿着电话讲着“啊?我啊?我在吃冰棍儿呢……”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那老爷爷抢了去“什么呀!你听她瞎说!这儿哪来的冰棍儿?再说了,我能让她吃冰棍儿吗!啊呀,你就放心吧,好了啊,挂了。”不等电话那头作出反应老爷爷迅速结束了这场“差点暴露”的拉锯战,我想电话那头应该是些许提心吊胆但又会抿嘴一笑的他们的儿女吧。放下电话,老爷爷给奶奶递了一只搪瓷茶缸,因为老奶奶的慢条斯理好像已经赶不上冰棍儿融化的速度了;然后他又抽了张纸擦了擦奶奶的嘴角,奶奶问他“(电话那头)怎么啦?”。而老爷爷却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没事儿,不着急,慢慢吃。”那一刻我闻到了爱情,是绿豆味的。
或许四周的黑暗给了我无限灵感,就连我的神经元也在卖力地传导着神经递质,让我一次次远离困倦,走进曾经的一幕又一幕。
19:37分,晚高峰。一座城市第二次最忙碌、拥堵的时分。路上的行人大都行色匆匆,也包括我。他们或许是为了能在最快时间赶回家为爱的人下厨,又或许是为了去应付让自己身心俱疲的应酬;而我则是在等一不小心错过了上一班却怎么样也等不来下一辆的608。我时而眉头紧锁低头看着手机,时而踮脚眼光略过人群确定是否有那辆熟悉而巨大的身影。而就在这时,突然从我身边经过了一辆自行车。之所以我能注意到那辆自行车,是因为它是现在并不常见的二八大杠,并且骑它的是一个年轻男人。大概二十七八的样子,车后座上载着一位和他年龄相仿的穿着一条红色连衣裙的女孩子,车把上还挂着或许是他们今天晚餐的蔬菜。他们有说有笑,不慌不忙地从我身边经过。那一瞬间,时间就好像是被掐了秒表停在表盘上的数字。周围的一切也好像都变成了黑白,只剩下那件浅蓝色衬衣和红色连衣裙愈来愈远。而我的耳边响起了“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那一刻我闻到了爱情,是糖果味的。
临睡前那粒被我吞进肚子里的布洛芬胶囊好像终于发挥了它的药效,让我的下颌不似刚才那般肿胀难耐,我起身抹黑到餐桌前倒了一杯温水小心翼翼地把杯子送到嘴边,确保我那麻木无感的下嘴唇能把这温热的液体全部包裹进来。而这时,我看到了餐桌上我爸爱心早餐之一的苹果。早上它才被我无情地从菜单里抹去,而现在我却如何也无法将它送进口中。我只能用我温热的手掌轻轻安抚我咕咕作响的肚子,然后重新回到了床上。
那应该是午餐时间,我吃过午饭往宿舍走,在宿舍楼下碰到了一个女孩子,她是其他专业的,我们只是在一个大班里上过一个学期的课。从前她给我的印象总是活泼开朗,大大咧咧。而今天的她却十分娇羞,温柔内敛,因为和她并肩一起走的是一个高大的男孩子。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见那男孩子眼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的微笑,而那个女孩子也笑着,脸红红的,好像一只熟透了的红苹果。那一刻我闻到了爱情,是苹果味的。
我想在爱里的每一个他和她都是幸福的,他们尝遍了爱里所有的味道。醋坛子打翻了的酸,沉浸在蜜罐里的甜,互相误会不被理解的苦,互相争吵受到伤害的辣。但这些并没有让他们望“爱”却步,反而让他们变成了更勇敢的人,在爱的时候更用力一点,更认真一点,更努力一点,以一颗赤子之心翻山越岭去拥抱所爱之人。也许等他们再回味这一切,记住最多的还是那苦尽甘来的甜。
或许那头猛兽是被我的喋喋不休叨扰的不胜其烦夹着尾巴逃跑了,又或者是被我说的故事所打动而被我驯服,我的头越来越重,眼皮也越来越沉,就这样睡着了。
在梦里,依旧是那头猛兽,只是这次他并不凶猛而是温柔地向我走来。我看到他的伤口在慢慢愈合,破碎的心也渐渐恢复了以往的律动。他小心翼翼地向我靠近似乎是怕伤害到我,他收起锋利的指甲温柔地给我了一个熊抱,而后轻轻地在我耳边说:“我是说过不相信爱情,但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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