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到公司的顾北不知道是经过昨天一天几近咒骂的自我说服,还是手头的工作暂时占据了所有的空间,此时此刻的工作状态并没有料想中的那么萎靡不振。临近中午的时候,“变态”领导拿了个面包和一盒牛奶到顾北面前说到“垫吧两口,然后赶紧陪我去客户那一趟”。此刻的顾北觉得领导在“变态”的同时,还是保留了一点残存的人性。临走的时候,顾北从自己的座位下面拿出了一双高跟鞋,虽然只有五厘米,但足以让顾北难以应对。但没法啊,关于那次的谈话,除了上班不带妆扣钱,见客户不穿高跟鞋也扣钱,瞧瞧,不想发工资的理由总是这么清新脱俗,千奇百怪。
等从客户处回到公司楼下的时候,已经是临近下班的时间点了。今天在客户那顾北表现得不错,被一向待她苛刻的领导稍微表扬了那么两句,正在顾北满脸笑意迎接此殊荣的时候,一个没在意,“咔”高跟鞋卡地上一不起眼的小洞里了。一旁夸完人的领导只好一手撑着顾北,一手弯下身子帮顾北把卡洞里的鞋给拿了出来,顾北这才扶着顿时显得高大了许多的领导穿好了鞋。
一抬眼,正好撞上了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陶阳,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己。顾北先是愣了三秒,而身旁的领导看见这种状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于是对顾北说“行吧,今儿就到这吧。反正也是下班的点儿了,有事儿你就先走吧。”说完,就朝公司楼上走去。看吧,领导的体贴总是来得这么不合时宜。
“有何贵干,陶先生?”
最近这半个月忙得快要疯掉了,小园子演出,新戏,剧社,写剧本各种有的没的的事儿层出不穷,费劲心思好不容易挤出了半个下午,想趁自己生日这段时间看看她,还有一些计算了好久才想明白的话带给她。结果约定好的时间她并没有来,还得到了一句“夫妻双双把家还”这种不知所谓的回复,然后就被对方莫名其妙给拉黑了。因为第二天有演出没办法找她,这半个月来的第一次休息就跑来公司找她,好不容易等到她,却看到她和别的人一起笑得春风满面,火树银花,亲密得一副要携手走进新时代的样子。而转脸看见自己的顾北,迅速收起的笑意仿佛变了一张脸“有何贵干?”自己最终得到了这样的字句。
自从那次顾北搬家,一直不想懂的情绪露出了棱角,陶阳就开始尽量回避顾北。怕被突然清晰的情绪弄得手足无措,怕只是自己一时糊涂计算不清害人害己。所以每当看见出现在小园子的顾北,只是装作不经意的看看她便收回目光;所以每当看见顾北偶尔发的那些信息,也强迫自己简短回答,但又舍不得断了联系;所以才会反反复复想了又想,算了又算。
那么眼前的场景算什么?证明我这几个月所有的迟疑、思考、克制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如同所有的鬼片套路,整个过程让你心跳加速,掌心出汗,呼吸困难,然后最后结局给你打上本故事纯属虚构的字幕来证明你愚蠢。我陶阳已经蠢到这个地步了么!那当初想好的话说不说还有什么意义呢,反正她也不在意。
顾北看见准备转身离开的陶阳,觉得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怒火直冲脑门儿“你是嫌那天的直播场面不够有冲击力,今儿堵我公司瞅我一眼算是下最后通碟么!”
陶阳被顾北一句话搞得有些摸不着逻辑“顾北,你是有间歇性脑仁儿抽风症么?你脑子的病不该治治吗!你自个儿说的话你自个儿听得明白吗!”
“怎么着,在台上替于筱怀医完脑仁儿没完了,堵我公司楼下还要帮我恢复恢复么,你台上戏瘾没过够,转移阵地到我身上了么。别介,我对于你来说就是一路人甲,你对于我来说今后也就一路人乙。我还真没本事让你风尘仆仆,披星戴月把你仅有的那点儿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脑子好坏不劳你操心!”
“顾北,你脖子上长的脑袋不会用吗?所以,为什么我当初要在你这个路人甲摔破茶碗割了手以后,给你个创口贴劝你留在北京,为什么要在剧社忙着排戏的时候还送你去医院陪着你,为什么要担心你之前的住所不安全帮你这路人甲找房子搬家,为什么会在自己的生日叫你来!在你眼中我陶阳这么闲么?闲得可以来由的为一个路人甲瞎操心!”
“你想我得出什么结论呢?我要不要打着灯笼,点好鞭炮拍着手为你陶先生的博爱喝彩致敬啊!我懂了,你是嫌前天的剧情在你看来不够精彩,所以今天特地来这儿说些云里雾里的话加重剧情,所以这算高潮了么!” 顾北实在不明白明明是他让自己看见他和那个女孩儿亲昵的一幕,现在又跑自己这儿来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说得好像自己十恶不赦一样。
“你懂了?顾北你他妈懂个屁!你划破手指时,我的皱眉你没懂;你躺在医院时,我的着急你不知道;你当初下班必须要路过那条破烂巷子时,我的担忧你看不见;知道生日可以和你过,我的欢喜你也体会不到。你他妈现在在我面前讲你懂了,顾北你不觉得很可笑么!”
“所以呢,陶阳。你在这里撒泼似的冲我吼,摆出一副自己一番苦心付于汪洋的姿态,给谁看呢。那么,你又何必在你生日那天叫上我,让我看你和你身旁那姑娘演绎如胶似漆呢!陶阳只有你的难过才是难过,别人的难过就微不足道吗?”顾北的话,听得陶阳一愣,脑子在饶了好几个弯之后才明白,这两天顾北说的那些不知所谓的话的源头从何而来。
“我身边哪有什么姑娘!确切的说那天我身边那女孩儿是我同事的女朋友,樊宵堂认识吧,就是你们那淀粉三剑客的成员。那天他约了那女孩儿吃饭,正巧碰见她捧了一束玫瑰花从巷子里出来,我就顺口说了一句‘男朋友送的吧’,可能人家姑娘不好意思了,就冲我扬了下手,估计就是掩饰害羞,我就顺势躲了一下。我怎么知道你们姑娘害羞的点都这么扑朔迷离的。再然后我那同事也出来了,他俩就走啦。我一个人在门口跟迎宾小姐一样等了你两小时,你也没来,最后还把我关小黑屋拒绝沟通。”陶阳自己也没想到明明是赤裸裸的冤枉,为什么自己还要说得这么事无巨细,一字不差。
顾北听见这一番话,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误会了他,但又碍于面子不好意思承认,只好嘴硬说到“咱有一说一不就好了吗?就非得发脾气么!生气了怎么还乱骂人呢。你不就仗着我喜欢你,才动不动就吼我吗!”说完最后一句的顾北就后悔了,陶阳说得没错,有时候自己的脑子确实不行。
本来还在担心解释得不够符合逻辑的陶阳,听见顾北最后一句话,突然换了个神情,站定把手往后一背,用饶有兴致的得意表情故意操了一口极度诡异的英语腔对顾北说“pardon!”顾北赶紧转身说了一句“趴你妹”慌乱的逃走了。没走几步,就发觉有一双手拉住了自己,然后从耳边传来身旁的人说的那句“我也是”。
而此刻,初秋的北京,落日油画的姿态出现在顾北面前,显得特别的好看。
“对了,你怎么我公司在哪儿的?”
“秘密”。
可能顾北永远不会知道,半个月前的陶阳在某个周末偷偷的去了顾北楼下,因为想她又怕在没有分析出结论的时候见她,于是就只是默默在楼下站站,看看有她在的那扇窗户开了没有。正在此时看见火急火燎下楼的顾北,怕她出什么事于是一路跟着她,结果跟到了公司楼下。看着她把一堆图纸从另一个人手里接过来准备上楼,又由于不小心“啪”脑袋撞进门一扇大玻璃上,然后疼得抓耳挠腮。陶阳又不自觉的皱眉了,怎么永远毛手毛脚毫无章法呢。但也是那时他突然想明白了矛盾了几个月的思绪,既然自己舍不得退后,那为什么不走到她面前呢!
“顾北,明天来看我演出吧,以女朋友的身份。”说完这话的陶阳把牵着顾北的手攥得更紧了 。
——所有的碰撞都经不起掌心的温度,烤烤就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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