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趣事——跟着父亲去拉网

少年趣事——跟着父亲去拉网（散文）

曹会镇

我十岁那年，由于家里人多居住拥挤，父母便打算盖两间配房把我和哥哥分出去睡觉。

可那年月盖一口房子何等困难?地里收成不好，吃饭都成问题，哪有多余的钱盖房子？不到万不得已谁家都不轻易想着盖屋。可眼下居住拥挤，实际困难摆在那里，不盖又不行。

想想看，一家人住在一个屋子里，又是安放粮囤，又是摆放家具，还要安排两张床一个地铺，几乎连插脚的空都没有，不盖配房能行吗？再难也得盖，家里没钱出去借也得办。

没办法，父亲打算先去大队借钱。还好，真的借来了几十块钱。可这点钱不够用呀，还得去借。后来又跑到生成队去张口，也没空手，钱倒是借来了，可数量更少，只有三四十元。这样两下加起来还不到一百元，盖房子仍然不够。父亲感觉再没有地方可借了，开始愁眉紧锁，不住摇头。

后来哥哥的一句话提醒了父亲。哥哥说，前天东院的大叔去村西大沟里撒网，撒上来不少鱼虾，赶集卖了五六块钱，高兴得不得了。听了哥哥的话父亲紧缩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他面带微笑说筹钱办法有了。

原来我们家有一挂虾网子，是专门拉小鱼小虾用的，父亲打算利用它去壕沟里捕捉草虾筹集盖屋的欠款。父亲说他前天下坡发现西大沟里有好多白米虾，只要去那里拉网肯定大有收获。我们一家人听后都十分高兴，纷纷赞成父亲的主意。

第二天夜里刚过子时父亲就起床了，他准备好了一切该用的东西后便把姐姐和我叫醒，说让我们俩跟着他去拉网。

此刻我睡得正香，听见父亲的叫喊嘴里嘟嘟囔囔不情愿地爬起来，然后揉着惺忪的睡眼与姐姐一起架着一个大柳条筐子走向村外码头上。父亲肩上扛着拉网子。他走到一条木船前把拉网放到船舱里，然后抚着我们一起上了木船。

我们要去的第一站就是西大沟。这里水深沟宽，鱼虾也多。父亲把船头调过来，船尾朝前，船头向后，然后把网纲系在船头千斤环上，接着便一篙一篙使劲向前撑船开始拉网。

拉网是个力气活，每撑一篙都要费很大劲儿，哪一篙不用力船就不走。父亲耐心地一篙一篙向前挪动，大约走了三十多米船就再也走不动了。原因是水里的拉网子已经灌满了水草，阻力增大，这时候必须停船把拉网子拽到船上来。

父亲放下竹篙，然后弯下腰来开始一把一把往船上拉网。姐姐也上前帮忙。爷俩费了好大劲才把拉网拽到船上。

这一网连草带虾足有四五十斤。这下我们姐弟俩有活干了。我们必须抓紧时间挑草，不能耽误下一网上船，要给下一网腾出足够的空间。我俩卷好袖子开始大把大把地抓起水草抖动，抖落鱼虾，然后把水草再扔进沟里。就这样我俩忙活了接近半个小时才把第一网挑完。还好，这一网拉上来的白米虾估计不下四斤重，小鱼也接近一斤。

父亲继续撑篙拉网，很快又有一网上船。我们姐弟俩低着头一刻不停地挑捡水草和鱼虾。挑完这网，下一网又上船了，一点闲空都没有。这倒没什么，干活嘛就是挨累的事，想闲着是不现实的。不过，只要别增添别的大麻烦就行。可怕啥来啥，一直令我们担心的一幕还是发生了。父亲在拉了四五网后在大沟拐弯处又起上来一网。这下坏了，这一网不同于前面几网，网里不光有杂草，还裹挟了许多碎乌螺。这下麻烦大了，米乌螺是最让人讨厌的东西，尤其裹在白米虾里，只要买主看到肯定不再购买。谁都不愿意找麻烦，吃虾米还要挑乌螺，犯不着。唯一的办法就是在船上先把乌螺挑拣干净，避免出售时找麻烦。

就这样我们姐弟俩头也不抬不住挑拣，挑完这网挑那网，以至于父亲把船撑到何处我们都不知道。

后来东方开始泛红了，村子里的公鸡也一声接着一声不停鸣叫，我们这才抬起头来看看天空。可由于我低头时间过长，抬头过猛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歪倒。姐姐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我，我这才没有歪倒。可肚子里却一阵恶心，接连呕吐了两口。姐姐说我是因为低头时间太长导致的，便让我站起身来歇一歇，缓缓劲儿。

父亲看到这一幕说话了。他不让我们再干，说我们太累了，剩下就不用挑了，拿回家自己吃去。没过多长时间天已经大亮，父亲说要赶紧上岸赶集去。说完他便把虾网子拉上船折叠好，然后又把筐子里的鱼虾归拢到篮子里，接着撑船赶往码头。

这一晚我们收获很大，光白米虾就拉满了一大篮子，父亲说至少有五六十斤。这还不说，另一个篮子里还有小半篮子草鱼头柳叶鱼什么的，估计也有七八斤之多。

我和姐姐收拾好用具后洗手回家，父亲便挑着鱼虾篮子忙着去赶集。

到了中午十一点左右，父亲赶集回来了。他满面笑容，嘴里还哼着小曲。我们一看就明白了，父亲准是卖了个好价钱，不然不会这么高兴。

可不是嘛，父亲放下篮子高兴地说，今天卖的价格很不错，白米虾一角五分钱一斤，六十斤白米虾卖了九块钱。小鱼两毛五一斤，也卖了将近两块钱。两样加起来一共卖了十一块钱，很满足。父亲接着说，照这样下去，我们再拉五六回就能筹够盖配房的钱了。接着再把猪圈里的黑猪一卖盖屋的钱就不用愁了。

我们听后心里都是一阵激动。

后来我家真的按父亲的说法断断续续又拉了六七个晚上的网子。这期间，有时我跟着去，有时哥哥跟着去，只有姐姐一人没换过，哪一回都有她。就这样我家没有再出去借钱，只靠拉网子便凑足了盖配房的钱款。

转载《中国乡村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