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队的宿舍很简陋,二十来平的房间,摆着五张上下铺,睡十个人。我的床靠着窗户,冬天,微热的阳光照进来,把我整张床都盖住。如果睡懒觉,十点钟太阳能把我的屁股晒得发烫。
宿舍里有暖气,房间小,人又多,很暖和。
我剪了短发,想找找当兵时的感觉。理发,我还是去的红花西街路北那家。理发师是一个阿姨,有五十多岁。
这家小店原本是一个年轻人开的,只有一个理发师。她是后来去的。年轻人剪发收十五元,她剪发收九元。
她的手法比较生疏,或许是因为眼睛有点花,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有点犹豫,拿捏不准,不太自信。眉头紧凑。
我一直以为她是学徒。觉得像她这么大年纪,还能接触新行业,挺幸运,也挺让人佩服。理发喜欢去找她。
没过多久,年轻人在附近开了新店,不再来这家店。
有一回我理发,听她聊起那个年轻人,她说那个年轻的,是她女婿。女婿买下了对面的房子,新开了店,这家店是租的,还没到期,所以她留在这。
我理了短发,让她用三毫米的卡尺一刀一刀推出来的。用了不到十分钟。
她一开始也很诧异,我说你就按我说理吧,没事。
出了门,冬天的风缓缓地吹,头皮一阵阵地凉。我摸摸头,照照路边的汽车玻璃,感觉自己真成了和尚。六根清净不少。
睡我下铺的哥们很嫉妒我。
第二天,他剃了光头。比我还短。
我说,你疯了!
他摸摸头皮,说,哎呦我日,真凉。
警队的生活很安逸,因为我们是勤务中队,主要负责督察其他五个中队的工作,有时也会带他们训练。
我们每天上班无非开车巡查两趟,做做记录,对于违反规定的,通报批评。
警队的车少,留给我们中队的,只一辆江淮,一辆装甲车。装甲车只要一启动,一天至少三百块钱的油钱。所以能用的,只有江淮。
车少的好处就是事少,江淮有时也被领导借走。我们就一整天都在宿舍备勤,睡觉。喜欢玩游戏的可以去网吧。
班里十个人,阿宇喜欢听戏,阿旭爱读三国,睡我下铺的哥们喜欢吃鸡(一种游戏)。
大多数人都是在打游戏和睡觉中度日,之前打王者荣耀,每天聚在一块“开黑”,现在都是“吃鸡”。一天又一天,好像谁都不会老,也没有烦心事。
磊哥是老队员,刚进队时开着摩托车,后来开电动汽车,最后换了吉利帝豪。现在又准备把车卖掉,还账。他这两年做生意赔了一点钱,马上又要生二胎,卖了车还账,能剩点。
阿宇的苦恼大概就是肚子上套着一只甩不掉的游泳圈,心里却一直有个英雄梦。他想去新疆当特警,因为他听说新疆很乱,特警可以端着冲锋枪瞎突突。他去过俄罗斯,去过日本,去过东南亚。但都是一个人,带个相机,走走停停。阿旭每天念叨他的终身大事,教二十八岁的他如何追女孩。他只是笑。
他俩像gay,当班的时候,傍晚没事,两个人总逛公园。
阿旭信佛,很虔诚。上次我们三个散步,他一定要去兴隆文化园参拜佛祖。月色朦胧,我们站在佛祖面前,双手合十,像三只浅薄的蚂蚁,本来躁动不安,那一刻突然安下心来。
阿旭说,他上学时是一个很坏很坏的学生。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又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遍。黑是黑了点,但慈眉善目怎么看都是一个好孩子,不像被学校开除三四回的人。
睡我下铺的哥们很讲义气,气很盛,又很年轻,每天在宿舍里踱来踱去,像一只马上要打仗的公鸡。他开车爱轰油门,爱闯红灯,头两年,还爱过一个女孩。这样的人一般酒量很好,但他两瓶啤的都能醉。
看面相就能知道他没少打过架,如今剃了光头,满大街横着走。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写这篇日志,似乎用一种平缓的心情描述身边的人也是一件很快乐的事,至少这很有趣。
希望同志们看到不要拿鞋丢我。
我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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