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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来其实没想过单独写贾雨村,最近刚出了个事,湖南的一个老师尸埋学校操场沉冤一十六年,就联想到贾雨村了。贾雨村开始是个穷书生,穷的没有路费去参加考试,最后是甄士隐资助了纹银五十两,中进士,选知府,谁知道结果却是,
虽才干优长,未免有贪酷之弊,且又恃才侮上,那些官员皆侧目而视。不上两年,便被上司寻了一个空隙,作成一本,参他“生性狡猾,擅纂礼仪,且沽清正之名,而暗结虎狼之属,致使地方多事,民命不堪……
就这样,贾雨村丢了官。他再做官的时候,便是著名的”葫芦僧乱判葫芦案”,对于此案,贾雨村被骂的狗血淋头,忘恩负义,徇私枉法,奸诈贪酷,我只能说,嗯,骂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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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可悲的是,其实我们扪心自问,很多人在贾雨村的位置,也未必做的更好,门子已经说了,
连这个(护官符)不知,怎能做得长远!如今凡做地方官者,皆有一个私单,上面写的是本省最有权有势极富极贵大乡绅的名姓,各省皆然。倘若不知,一时触犯了这样的人家,不但官爵,只怕连性命还保不成呢。
贾雨村不救甄士隐的女儿英莲,放走了呆霸王薛公子,那是因为,如果触犯了他们,不但要丢掉官职,只怕还性命难保。一边是升官发财飞黄腾达,一边是丢官丢命含冤沉尸,恐怕真的没有多少人,不犹豫的。湖南案件有一个回答很有意思,
在这样的地方,不大的城区中,所有人都可以拐弯抹角地攀上关系,个个都可以算得上是“熟人”……再加上联姻,社交圈重叠,资源交换,加强了这种关系的缔结……这种人情关系就是铁板一块,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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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很熟悉的感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四大家族贾王薛史如此,如今,也还是这样子的。或许红楼梦写的是人性,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没有人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的失踪去动自己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人,没有人为了一个女孩子的命运去触碰四大家族的利益,甚至可能搭上自己的官职和性命,哪怕那个女孩子是自己恩人的孩子。这世界多的是贾雨村,少的是海瑞,所以海瑞才被记住,因为稀罕因为少见。
贾雨村是开始就这样子的吗,并不是的,他即使在官场翻了个跟头,刚接到案子,还是拍案大怒,
“岂有这样放屁的事?打死人命竟白白走了,再拿不来的。”因发签差公人立刻将凶犯族人拿来拷问,令他们实供藏在何处,一面再动海捕文书。
然而血淋淋的事实教训了贾雨村,确实打死人命,再也拿不来的,不但红楼梦里如此,如今的湖南又一个十六年逍遥法外的。或许,所谓扶危济困舍己助人;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所谓见义勇为重义轻生都是需要代价的。说什么宁死不屈无坚不摧,天下最容易“催”的,就是那坚硬刚强的,我们活到八九十的时候牙齿坏了许多舌头还不是一样灵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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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秀于林,必被风催,行高于人,必被众非。突然想起来,降龙十八掌不就是无坚不摧嘛,可怜的是,别说武功了,练这武功的人,都没个寿终正寝的。鲁迅他老人家说“至于说到《红楼梦》的价值,可是在中国底小说中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其要点在敢于如实描写,并无讳饰,和从前的小说叙好人完全是好,坏人完全是坏的,大不相同,所以其中所叙的人物,都是真的人物。”
最可怕可悲的或许就是这都是真的,一直是真的,或许我们大多数,不必带入宝玉黛玉,连带入贾雨村的资格也没有,应天府尹哎,大多数芸芸众生,不过是冯渊,英莲,石呆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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