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看电影《无人区》,看着电影画面的背景,仿佛又把自己拉回了在马鬃山镇音凹峡村的两日一夜。
2015年11月,立冬刚过,单位领导让我出差,出差地肃北县马鬃山音凹峡。
驱车从酒泉出发向西到桥湾向北就是绵延的马鬃山,这是方圆20万平方公里的起伏丘陵,进山只有一条路,车在一座座小山里左转右转,这是一个寂寞的长途,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终点还有多远。
行驶的路上桥湾城
这是一片黑色的戈壁,除了静默就是荒凉,没有4G信号,没有过往的行人,只有拉运货物的大车和少量的私家车。这是一片安静的的群山。山一个个看上去不高,却一个连着一个,远看着就像一排排竖起来的马鬃,马鬃山就因此得名。
车走了2个小时,中间路过一段开阔路段,成排的风力发电装置在风里转动着,风是无人区最好的伙伴,是大自然的慷慨馈赠,从春刮到冬,不知疲倦地梳理着这一根根的马鬃。如今节能环保的风力资源已经转化成电,也给无人区寂寞的行程里多了一道别样的风景。由于进马鬃山的道路正在维修,车里除了颠簸就是颠簸。车里面也有了沙土的味道。半路停下来就地解决午饭,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看着群山,真有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没有进入马鬃山的路下午将近黑天到了音凹峡村。一个几乎看不到人的西北小村。进村前需要经过音凹峡边防检查站检查,不仅检查车辆,也检查人,当时觉得很奇怪,距离国境线的马鬃山还有几十公里的距离,怎么这里还有个检查站,路上也没有人,有的只是稀疏的车辆。
音凹峡村 音凹峡检查站音凹峡住宿地是路边的一个小卖部临时改成的住宿地,听说这是牧民专门用来租给临时入住的。房间幽暗,一个吊顶的灯泡没有100瓦,10多个男人就挤在房间里。山里的气温比酒泉的温度低,屋里架起了取暖的烟筒炉子。厨师已经炒好了几个菜,算是欢迎我们这群陌生的来客。大家坐了一天的车都是又累又饿,吃着热乎乎的羊肉,喝着羊汤,都感觉这是人间的美味了。
住宿地音凹峡悠闲的羊
这里没有水,洗漱做饭的水需要到很远的边防检查站去拉水。拉水的重任交给了年轻人,夜晚是无聊的夜晚,大家都躺在床上玩着手机或者闭眼休息着,有经验的司机用八宝粥的铁罐制成了煮茶的茶壶。司机是西北人,在简易的茶壶里放入了砖茶、桂圆、大枣、黄冰糖。一会屋里就飘起了茶香,这是八宝罐罐茶,甘肃有些地方早餐就是这样,一口馍馍一口茶的早餐。
夜晚闷了,从住宿地出来,在深一脚浅一脚的路上走着,这里没有几处灯光,仅有的几户牧民都赶着自己的羊群、马群去马鬃山里放牧了。这里除了边防检查站和国土检查部门的灯还亮了,剩下的就是黑暗的群山在沉默的夜空里。天空没有月亮,夜空浩瀚,夜空很低,似乎压在头顶,星星繁密闪亮,这是我看到的最美夜空了。
音凹峡的早晨天亮了,小小住宿地的炉子上已经烧好了洗漱的水,水是宝贵的,每个人一点点就够了,司机又烧好了一罐八宝茶,吆喝着大家来品尝。早晨竟然有兔子肉,真是意想不到的美味。原来昨晚厨师领着两个人开着越野车在山里追了半夜野兔。
夜晚野兔出来觅食,遇到车辆的强光睁不开眼睛,在和越野车的竞赛里,兔子只有乖乖的束手就擒,捉了6个,不多!曾经和一晚捉了24只野兔的辉煌纪录比起来,这真是很少的,厨师似乎有些遗憾。没想到这没有人的无人区竟然有这么多野兔,真是不可思议!
早晨,越野车发动,进入茫茫的群山里。
茫茫黑戈壁进入群山里,没有道路,只有车辙的痕迹,我们的车也沿着车辙走,这里的戈壁滩有的土质硬,有的软,为了安全起见,沿着车辙走。
一个上午就忙完了自己的工作,返回到音凹峡。看到远处的山顶似乎有城堡,下午就徒步去爬山。
野兔的窝戈壁砾石
山头的城堡
爬山的路看着很近,其实很远,越过一条干涸的河道,眼前一晃,一只跳跃的野兔出现眼前,追野兔,我们喊着追着野兔,野兔跑到了山脚下,一闪不见了。气喘吁吁来到了山脚下,看到了一个很深的洞,也许野兔就在这里,我们却奈何不了它了。
山顶的坑道顺着缓坡就爬上了小山顶,我们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里有黄土夯实的墙壁,里面有坑道、射击孔。这是有人住过的废弃军事设施遗址!这是谁在无人区建造的?主人是谁?防御的又是谁?站在最高处俯瞰音凹峡,一个神秘的名字在脑海里闪过:黑喇嘛。对!一定是他!
叱咤风云的黑喇嘛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无人区,黑喇嘛,黑戈壁,一段波橘云诡的历史,也是一段迷一段的历史。黑喇嘛名叫“丹毕坚赞”,出生在沙皇俄国的西蒙古杜尔伯特部,经过在外蒙古、新疆的数次战斗后,逃亡在马鬃山的群山里。
1919年黑喇叭在黑戈壁啸聚。黑喇嘛手下有近千人马,主要在在甘、新、外蒙、额济纳纵横,马鬃山的碉堡山是他的指挥中心,明水有他的军事要塞。碉堡山防御严密,方圆上百公里的大小山头都有防御的设施,黑喇叭通过劫掠商旅,迅速富可敌国。
茫茫马鬃山,神秘莫测的黑喇嘛,山头数百个防御城堡,这是藏在黑戈壁里的独立王国,丝绸之路的商旅成了他的驼队,马鬃山是它的收费站。那个落魄的假喇嘛似乎又回到了昨日的荣光。
马鬃山的风如刀,割开了山的纹路,落下满地的黑色砾石。外蒙古的四百骑士快如匕首,摘走了黑喇嘛刀枪不入的头。那是怎样惊心动魄的一场搏杀,在铜墙铁壁的堡垒里,一个可以写入历史的蒙古荆轲,只身闯入黑喇嘛老巢碉堡山。若干天后,在月黑风高的暗夜,躲过明暗哨,贴身侍卫和牛犊一样的藏獒,黑喇嘛做梦也没想到,马鬃山一把寒凉的匕首埋葬了他反戈杀回的野心。随后400铁骑踏遍马鬃山,黑喇嘛的传奇像一阵风埋没在无人区的风沙里。
90多年前,这里曾有人山头林立,过路商旅为之色变。如今,倒塌损毁的土墙下,只有野兔挖洞休息,羊群路过啃食戈壁荒草。大风如刀,一段历史在风的刻刀下成为瓦砾,群山如冢,埋葬了多少历史尘烟。
在音凹峡住了一夜就原路返回。现在回头想想在无人区的日夜,似乎缺少了什么,如果不是出差,我可以继续向前走,去马鬃山的碉堡山,去看那大风如鞭下的断壁残垣,不是去凭吊历史,而是看看那惊心动魄的风声里,有关黑喇嘛的风幕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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