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灵儿……灵儿怀了你的小宝宝呢!”
“与你说多少遍了,得改口唤夫君。等等……你说什么!”
……
……
青枫浦上,一名青年站在船头眺望着东牟城。微风拂面,青年一袭紫衣飘飘欲仙。
“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青年把握一个古老龟甲,那黑袍老者的言语犹在耳畔。
青年稍稍回味,顺着人流,入了熙熙攘攘的城内。
东牟城的布局别具一格,青年横穿官玄路,自秋鸣南路步履到头,竟然望见一片湖水,被包围在古城中央。
青年望一眼宛若明镜的湖水,自怀里拿出一幅画卷,唤住一名路人问:“请问姑娘,可识得画中人儿?”
那姑娘着一身青衣,香肌玉肤,闻言微微一愣,打量一眼长发披肩、气质非凡的青年,才瞧向那幅画卷道:“模样倒是可人,公子与她是何关系?”
青年的神色稍显落寞,“她是小生妹妹,前些时日被人掳走了,小生正在寻她。”
“公子何方人士?”姑娘认认真真打量青年一眼。
青年回应道:“小生家住渔阳青云。”
姑娘有些讶然道:“渔阳?那离东牟可有数百里呢!你怎会找到此处来?”
“自然得高人指点。”青年微微执礼,“姑娘问了许多,可否有些眉目?”
“在东牟一带,公子若是寻人,恐怕得去那座楼外楼瞧瞧。”姑娘伸出一根葱葱玉指,盈盈指向那秋鸣湖心。
青年回首望去,只见一栋古色古香的楼阁坐落湖心,整体雕栏玉砌、画栋飞甍。
青年若有所思问:“姑娘,那楼外楼是何地?”
“整个青州最著名的妓院,公子竟然不知?”姑娘有些意外,那双丹凤般的眼眸,微微闪烁着。
青年脸色微变,恭敬执礼道:“请姑娘赐教。”
姑娘微微一笑,“谈不上指教,那楼外楼白昼歇业,到了黑夜才灯火通明。说来凑巧,今晚楼外楼闻说有场拍卖会,里面可能有公子要寻之人。”
青年沉默片刻,再度执礼道:“多谢姑娘指点。”
“公子客气,小女子尚且有事傍身,就先行一步了,祝公子早日寻回令妹。”姑娘盈盈回礼,转身消失在人海当中。
青年静然一会,掌心轻轻磨挲着古老龟甲,只见那斑驳的纹路上,隐约显现一只狐狸图腾。
青年回首望向湖心高楼,怔怔低喃一句,“青丘……”
……
入夜,月色正圆,云雾朦朦胧胧宛若一层薄纱。
青年招来一叶扁舟,与那头戴斗笠的船夫说:“船家,可否载小生去湖心?”
船夫面容枯槁,笑吟吟道:“公子,九文钱。”
青年将钱撂给船夫,上了船,站在船头望着灯红酒绿处,一叶叶扁舟来来往往,不禁负手感叹道:“果真繁华!”
船夫同样望着那座高楼,却是微微摇头,“公子此去要谨慎呐,那楼外楼可是个销金窟呢。”
“哦?老翁何出此言?”青年侧脸瞧向船家,好奇问道。
船夫摆着船桨,抚一把胡须略显唏嘘道:“见识的多了而已,除却世家子弟,那楼外楼埋没了太多有识之人。”
“老翁怎知我非世家子弟?”青年又问。
船夫笑吟吟道:“世家子弟出行,哪个不是仆从成群?公子虽然锦衣玉带、气质卓绝,可与那些个桀骜不驯的少爷们相比,仍旧差了些。”
青年笑了笑,“老翁如此说话,就不怕得罪与我?”
船夫仍旧笑吟吟的,“老朽虽然年事已高,但不至愚蠢,也是瞧您面善,才多说了些,假若换作刚说的少年们,恐怕早就唯唯诺诺呢。”
“哈哈,老翁倒是个妙人!”青年说笑一句,不觉间,那楼台已至面前。
青年刚下船,亮若白昼的楼阁里,就快步而来一名风姿绰约的妇人,拿着一个画扇,半掩面半妩媚道:“哟,好俊朗的公子哥!快,里面请!让姑娘们好生招待着!”
青年尚未言语,已有两名朱唇粉面的姑娘,一左一右挽住青年的胳膊,只把胸脯向上蹭。
假若换作常人,恐怕现在已然沉沦,可青年面色泰然,默默抽出胳膊执礼道:“小生自己会走,两位姑娘请自重。”
左侧穿着一身清凉粉裙,头戴一支桃花玉簪的姑娘,打量一眼青年咯咯笑道:“公子好生幽默呢,奴家名小桃,不如今晚就由奴家服侍公子吧。”
“姐姐,你又和人家抢!难得碰见如此俊朗的公子,你怎能抛弃人家。”右侧身着一袭碧蓝长裙,个头稍矮些的姑娘娇嗔一句,转而盼向青年,目光灼灼道,“公子,奴家名小兰,兰花的兰,公子可喜欢奴家?”
小兰把胸襟解开些许,露出里侧的白嫩肌肤,一时百媚千娇,又向青年的胳膊抱去。
青年面色微变,倏然间,一个熟谙的声音传入耳畔,“公子!”
循声望去,楼阁里,一个青裳倩影娉娉而来,朝青年微微点腰道:“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瞧见来人,小桃与小兰齐齐行礼道:“青青姐。”
青年环顾一眼,欲言又止,“姑娘……”
“公子,唤奴家青青便是。”青青嫣然一笑,又瞧向两姐妹道,“小桃、小兰,你们去招待其它客人吧,这位公子我亲自接待。”
“诺。”两姐妹没敢多嘴,小跑着去了别处。
青青回望青年,侧身做个请的姿态,盈盈笑道:“公子,且随奴家来。”
青年上前半步,面色稍显踌躇,“姑娘……”
“唤奴家青青。”青青打断一句。
青年认真瞧一眼面前的青衣姑娘,“好吧……青青,你……为何在此处?”
青青含笑道:“怎的,青青在此有何不适吗?”
青年沉默不语。
青青望着青年的侧脸,笑容隐约变得有些勉强,“公子,人生在世,总归有百般无奈的。”
青年默然片刻,又瞧一眼青裳佳人,想了想,忽然笑道:“姑……嗯,青青,小生姓林,双木林,单名一个陵字,陵墓的陵。”
青青眉目间的笑意仿佛真实了些,“林……陵,公子的姓名很有学问呢!”
“哦?何以见得?”林陵饶有兴致问。
青青寻思一会,柔声道:“莫名觉厉。”
“哈哈哈,姑娘当真有趣!”林陵哑然失笑,“其实林、陵二字本无特殊含义,全因家父不识字,错把凌云的凌,写成陵墓的陵,才有了林陵一名。”
青青有些疑惑,“既然是错字,那公子为何不改回来?”
林陵微微摇头道:“姓名哪能轻易更改,人但若有名,便与其命运相通,没有必要,妄动会生祸患的。”
青青微微颔首,忽然笑道:“公子头一回来,需要奴家带你四处转转吗?”
林陵抬首,原来不觉间,已是入了楼外楼内。
放眼望去,整栋楼共有九层之高,面积极广,楼层中央竟然镂空,令得一楼的舞台露在月光里,熠熠生辉。
林陵步至回廊的栏杆前,环顾一圈,楼上楼下的客人们皆华冠丽服,搂着一名妖娆多姿的美人,肆意谈笑,满目奢靡。
且看那月光舞台上,醉音弥漫,莺莺燕燕,几名秀色可餐的美人偏偏而舞,不时脱去一两件粉裳薄纱,引得周围的看客们,眼神直勾勾的,仿佛会发光。
青青望着青年的侧脸,盈盈问:“公子觉得如何?”
林陵观一会,微微摇头,“纸醉金迷,有辱斯文。”
“青青姑娘,你既然身在楼中,那可否知晓,小生妹妹的下落?”林陵回首,目光如炬。
青青微微摇头,“公子,拍卖会的物品一向隐秘,不到时间是无法窥觑的。”
林陵默默看着青裳佳人,又要言说,二楼当面的回廊上,溘然传来一个桀骜声音,“那姑娘是何人?”
一名齐眉勒着嵌玉紫金抹额、锦衣玉带的青年,指向一楼那青裳倩影问:“本公子怎从未见过?”
一侧的妖娆美人顺着望一眼,明眸里暗含一丝嫉妒,俏生生回应道:“禀小侯爷,那是新来的青青妹妹。”
“青青至今从未接过客,尚且保留着完璧之身呢!”妖娆美人半伏锦衣青年身上,朱唇凑到青年耳边吐息如兰。
锦衣青年伸出一根食指,勾着美人下巴,舔了舔唇角,“完璧之身……”
锦衣青年搂住怀中美人亲一口,猛然一挥衣袍,豪气干云道:“来人!咱们下去瞧瞧!”
“小侯爷且慢。”妖娆美人抱住锦衣青年的胳膊,蹭了蹭,仿佛有些关切道,“得和红姨说一声,那青青可是红姨的心头肉呢!”
锦衣青年哈哈笑道:“怕什么,一切由本公子撑腰!”
一楼回廊上,青青闻见楼上的场景,俏脸微白,下意识往紫衣青年身后躲了躲。
林陵看在眼里,仿佛瞧见昔日的妹妹,因怕怪老头,躲到自己后面,把小脸紧紧埋在自己腰间,不敢窥觑的场景。
林陵轻轻握住佳人素腕,和声安慰道:“别怕,有我在。”
青青竟然有些发颤,强颜冁笑道:“公子,那可是安阳侯之子,人称混世魔王的小侯爷,轻易招惹不得……”
林陵没有回话,可握着素腕的手更紧了些。
没一会儿,锦衣青年一众人风风火火而来,一当面就说:“哪个不识趣的混球,快些滚开!别碍了咱们小侯爷的好事!”
一个穿着绸缎的小厮上前,指着青年眉心趾高气昂。
林陵没看那小厮,只与围在人群中的锦衣青年执礼道:“兄台,所为何事?”
小侯爷瞧那紫衣青年不卑不亢,从容有度,搂着怀中美人问:“你是哪家子弟?”
“无名小族,不足挂齿。”林陵淡淡回应。
小侯爷失笑,指了指自己,“那你可知,本公子是何人?”
“方才闻青青姑娘说,兄台是安阳侯之子。”林陵直视青年的目光,坦然自若。
小侯爷收敛笑容,睥睨青年一眼,桀骜非常道:“既然明白,那不快滚!”
小侯爷微微探首,望向那青裳倩影,神色一转,嬉皮笑脸道:“青青姑娘是吧?今晚就由你来陪本公子吧!”
青青胳膊颤得厉害,林陵上前半步,挡在青青身前,语气淡淡道:“青青姑娘已答应陪小生,兄台去寻别的姑娘吧。”
“你竟敢忤逆我?信不信,本公子将你满门抄斩!”小侯爷一把推开怀中美人,目露凶光。
“君子祸至不惧,福至不喜。兄台请便!”林陵再行一礼,面色微微有些冷淡,“然,君子报仇如虹贯日,小生家人倘若出事,今夜出城,明朝要你倡楼着素,兄台信否?”
“你放肆!”小侯爷脸色变冷,猛然一跺脚,一杆银龙盘旋长枪凭空浮现,小侯爷握住枪身直指青年眉心,气浪横扫八方问,“你在辱我安阳樊氏?”
林陵长发飞扬,面色不改,“辱人者人恒辱之,兄台何必咄咄逼人。”
樊云飞嗤笑道:“你算什么东西!竟敢教训本公子!”
“小侯爷息怒!小侯爷息怒!”一名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红衣,头上带着金丝八宝攒珠鬓的中年妇人,带着一众姑娘姗姗来迟,急急忙忙道,“小侯爷息怒,那青青姑娘只卖艺不卖身,无法侍寝的,不如我给您找个活好的,保证小侯爷您春宵难忘!”
中年妇人又瞧向紫衣青年,暗中使眼色道:“公子,而今站在你面前的,可是安阳侯之子,真真的青州贵胄,公子可莫要不识好歹,快些给小侯爷道歉。”
樊云飞睇眄一眼青年,银枪回握,十分轻蔑道:“既然红姨说和,本公子就给你一个机会!”
“跪下,舔舔本公子的鞋底,就饶你一命!”樊云飞说着,抬出一只脚,向那青年掂了掂。
“红姨……”青青乞求般望一眼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上前,正欲言说,谁知那樊云飞银枪一甩,枪身直拍向妇人道:“滚开!竟敢一而再阻拦本公子,谁给你的胆子!”
“红姨!”青青惊呼一声,要上去挡枪,可哪里来得及?
林陵抓住青青的胳膊,原本泰然的眉头,忽然微微一皱。
但见樊云飞枪影极快,中年妇人的面色尚未煞白,那枪身已至眼前。电光石火,一把玉扇倏然破空袭来,当的一声,竟直接击飞那杆银枪。
“云飞,你太孟浪了!”一个淡淡的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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