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我翻了个身,习惯性的伸手摸了一下身边,空的。猛然惊醒,发现大床空荡荡的,没有爸爸,没有妈妈。我跳下床,把窗帘拉开一条缝,重新躺回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我想起曾经听过的《世上只有妈妈好》的儿歌,忽然哭了起来。我听到妈妈匆匆赶来的脚步声和轻柔的说话声:“宝贝儿,你醒了?怎么哭了呢?”妈妈在我旁边躺下来,我拉过妈妈的胳膊,把头枕上去,喃喃的说:“我看不见你,害怕像根草。”妈妈拍拍我的背,说:“怎么会呢,爸爸妈妈一直在你身边。”我看到妈妈瞥了一眼墙上的钟表,抽出被我枕着的胳膊起身说:“时间不早了,快起床吧。”又来了,如果我现在不起床,妈妈会不停的催,不停的催。可是妈妈,我好想让你再陪我睡一会儿嘛,就一会儿,好不好?
去洗漱时路过书架,我看到一本有点陌生的书脊,抽出来,好像很久以前看过,但是我忘记什么内容了。干脆席地而坐,看看里面讲的是什么。刚翻了两页,妈妈的声音从卫生间传来:“怎么还没过来呀?”“要迟到了。”我小声的和着妈妈的声音嘟囔着。妈妈走过来了,但是我装作没看见,继续翻着书。妈妈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去整理床铺。我能感觉到妈妈的焦虑,她不停的转头看我,看我手上的书。我知道,只要是我看书的时候,妈妈很少打扰我,即使是早晨着急上学的时候。终于,我的书看完了,我还有点意犹未尽,想再找一本看。妈妈眼疾手快把我抱起来,冲向卫生间。“刷牙,洗脸,快,来不及了。”
终于出门了,门锁“咔哒”一声锁上的同时,我似乎听到妈妈轻出了一口气。去往幼儿园的路每天都走,每天我都能发现一些不一样的事。小区门口有个铁皮小屋,妈妈说那是修鞋摊,但是我不知道“修鞋”是什么意思。今天,有个奶奶拿着一双鞋和铁皮屋里的爷爷交谈,是要“修鞋”么?我停下来,想看看爷爷怎么修鞋。妈妈拉起我的手,催促着:“快走吧,咱们改天有时间了再来看修鞋好不好?”我不情愿的挪动脚,改天,改天,我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才第一次看到“修鞋”,改天有时间了,不一定能遇得上呀。我知道妈妈接下来会说什么,“再不走幼儿园没饭吃了。”“送完你我还要去上班,妈妈不能迟到呀,迟到了就挣不到钱,挣不到钱怎么给你买玩具买书。”“快跟上呀,别总磨磨蹭蹭的,这路上车多路窄不安全。”“时间很宝贵的,要抓紧时间呀。”我的耳朵自动屏蔽这些唠叨,每天都听,我都能背下来。我追上妈妈,举起握紧的拳头,笑嘻嘻的问:“是这样抓紧么?”“什么?”妈妈愕然。“抓紧时间,是这样抓紧么?”我晃了晃小拳头,调侃地看着妈妈。我看到妈妈原本严肃的表情松弛下来,继而哈哈大笑。“走吧。”妈妈揽住我的肩膀,继续向前走。
幼儿园到了,我从妈妈手里接过书包背上,转身跟妈妈挥手说再见,有一点小窃喜,还有一点小不舍。妈妈昨晚睡前说:“等奶奶回来了……”我想奶奶,但是我不想让奶奶回来,我喜欢妈妈送我上学,虽然有那么点唠叨。我喜欢放学时出门看到的人是爸爸或者妈妈,虽然他们总是说这样不行那样不对。
放学回家的路上,我说等我长大了,我挣钱养爸爸妈妈。我看到妈妈开心的笑脸,看到旁边经过的奶奶赞许的目光,我好开心。回家拉臭臭的时候,我仍然保持着看书的习惯。妈妈说她要去做饭,让我自己看。还叮嘱我不要看太久,马桶上坐的时间长了脚会麻。可是妈妈,我很久以前就跟我的老朋友朵朵说过,这些书是要在拉臭臭的时候看的,她会不会也脚麻呢?
妈妈做好饭了,叫我吃饭,但是我在玩纸飞机,有的飞机散开了,我要把它叠好。我叠了很久,可是为什么和原来的样子不一样了?我听到妈妈在喊:“快点洗手吃饭了,做的都是你点的菜,妈妈好不容易做好,你给点面子吧。”妈妈别着急,等我的纸飞机飞起来就来。
时间过得好快,吃完饭,我还没玩够呢,妈妈又开始催我洗澡。“要睡觉了么?”我问。“是的,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幼儿园呢。”哎,明天,妈妈的催促又要继续重复了。
今天的催促还没结束呢。
“洗澡水放好了,快点来啊。”
“闭上眼睛,闭上嘴巴,要洗头了。”
“别动别动,就快洗好了。”
“水都凉了,快点出来。”
“赶紧挑书,时间不早了。”
“不行,今天太晚了,只能读两本了。”
“快躺好了,我要关灯了。”
“闭上眼睛,安安静静的。”
“别翻腾了,快点睡觉吧。”
……
我抱住妈妈的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想了想,又亲了一口:“妈妈,我爱你,我最爱的人就是你。”妈妈安静了,我也安静了,进入沉沉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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