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里赌
营帐里面霎时间就安静了下来。齐沙扬自觉冲动,拿着剑离伊贺图又近了些:“别废话了,告诉我在哪里!”
赵妤慢慢蹲低说道:“赵靖绑了你父亲,但是姑娘看起来并不恨我,怎么,我是她的女儿啊。”
齐沙扬恶狠狠地说道:“不干你的事,怎么还在这里废话!”
“姑娘的父亲是谁呢,说不准我还认得,不然我在这里的四哥哥或许认得。”赵妤说道。
听见四皇子几个字,齐沙扬一愣。趁她恍神儿的空当,伊贺图的身子猛地朝她撞去,赵妤随即上前,夺了她的剑。外面的弓箭手听得里面的动静,瞬间冲进来了几个。
“下去吧,不是什么大事。”伊贺图说道。
赵妤一边给伊贺图解开绳子,一边用齐沙扬的剑抵着她:“姑娘,你也不想取谁的性命,闹这么大又是何必呢?”
“齐正那个老头子要被杀了。”齐沙扬又急又恼,竟快要滴下泪来。
“齐正?”伊贺图和赵妤二人同时感到惊诧。
“我不迁怒于你,不是你没罪,而是我知道你们也被他欺负。”齐沙扬丝毫不在意架在她脖子上的剑。“这个杀千刀的。”
伊贺图彻底从绳子中出了来,鞠了一躬道:“多谢三公主搭救。”赵妤问他:“怎么不叫我蒙真王后,我们竟有这般相熟,叫我三公主?”伊贺图笑笑没说话。
——你做得蒙真的王后,就也做得鸱鸮的王后。当然这话是没法说的。
“我问你,是赵靖叫你来鸱鸮找‘驻雪草’的?是齐正与他说的?”赵妤问道。
齐沙扬憋了几口气,还是回答道:“对。老头子不知道说了什么,狗皇帝就觉得他长生不死的药里面,还差一味驻雪草。就凭他,不死?真是妄想!”
赵妤叹道:“他觉得并非妄想,否则就不会皇子公主随意利用了。”
“伊贺大王还好吧。”赵妤听见自己四哥的声音,赶紧抬头。只见言道被几个侍者给抬进来了。
“你又作什么?”赵妤朝他说。
言道略点点头算施礼:“我听说事情解决了,便来看看伊贺大王。看起来毫发无伤,可喜可贺。”说罢,他看见齐沙扬正盯着他呢。
“齐家小姐也在,怎么,不卖丝绸布料了?”
“嗯,闲来无事,出来走走。谁承想遇见了中原的公主,一下子就失了手。”齐沙扬说道。“怎么,我父亲还活着的事情,你听见了?”
言道不置可否:“你不说,我也想得到。他那样厉害的人物,怎能轻易就死了。况且先叫人假死、消失,再帮他做事,不是那人的惯常手段吗。”
“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拿不到驻雪草,谁也别想走。”
“怎么,你就听那个皇帝的一面之辞?我把你从雪山底下救出来,还坦诚地告诉了你,你就全然不顾?”伊贺图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驻雪草早就没有了,你把鸱鸮翻过来也是没有!”
伊贺图站了起来:“把这人给我先关进去,等候发落!”
“慢。”言道拦住了他。“不是人人都有瞒着我的事情吗,倒不如趁现在说清楚。”
赵妤的眼默默地瞄住伊贺图。“嗐,哪有什么复杂的!”这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你的毒不是我喂的,是他赵靖自己给你灌下去的。你是我的外甥,阿姐和我关系那样好,我为何要害她的孩子!”
刹那间,空气就全凝固了。
过了一会儿,言道冷笑一声:“就这?算了,还以为是什么惊天的事情。我累了,送我回去吧,去睡觉。”赵妤想跟上来,言道却坚定地立起手。“谁都不用,我要休息了。”
谁人不忆小时候,追蝶观花弄黄发。
纵使这些都没有,其实也没什么。只是那些爱,那些天真,竟全部被剥夺了。
该找谁去讨呢。
言道头疼得要命,昏昏沉沉地睡去。
万时铭给跪在殿下的赵渊披了一件大氅。
“北方战事焦灼,冬衣吃紧,怎的还有空余给他?”赵靖冰冷地说。
赵渊即刻脱下,叠了两折,规整地放在旁边。
“皇上,您责怪也罢,震惊也好,还请您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臣才真的罪该万死。”赵渊跪着说道。
赵靖冷笑:“你以为现在还不是罪该万死吗?”
赵渊:“皇上,我只想着怎样才能帮主上认清忠臣奸臣,其余的当真无暇顾及。若是全为了自己,臣断然不敢这样莽撞,可是臣实在担心,佞臣在侧,皇上的清明,乃至江山的稳固,都陷入危险之中啊。”
赵靖递给万时铭一个眼神,后者会意,隐入旁侧,只见几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将剑架在了赵渊的脖子上。
赵靖说道:“此时只有你我二人,你大可说实话。”
赵渊答道:“皇上要臣死,臣也毫无怨言。只是黄泉路上,奈何桥旁,臣也要如此说。不仅如此,以后在阴间遇见那刑部的人,臣也要讨个说法。”
冰冷的剑锋靠得这样近。赵渊每一次呼吸,都感觉得到寒冷抵着他的脖子,共同起伏。
“皇上,恕臣无礼,刑部的命脉永远在主上手中,只是臣若查到了他们的疏漏,还请皇上撤换他们,使刑讼正义。”赵渊每一字都说得坚决。
“朕现在就能要了你的命。”
“是。”赵渊答应得十分干脆。
赵靖一摆手,那些黑衣人如同影子一般,又消失于无声。
“那就试试你的本事,只一点,朕随时能让你死,别做出格的事情。”赵靖说罢超前一挥手,示意赵渊可以走了。
三皇子一步一顿地走下承极殿的台阶,到了平地之上,才仿若力气被抽干了般,垂下了头,急促地呼吸了好几下。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摸了摸脖子。很好,既然脑袋还在,那就还行。
外面的空气可真好,或许浑浊的空气,闻起来会更好。
刘百石等在承极殿的外面。见赵渊出来,快步过去,把衣服给他披上了。
“老伯,你不冷吗?怎么不多穿一件,只顾着给我加衣。”刘百石一愣:“三皇子吓着老奴了,怎么能叫老奴……”
“以后就是这样的称呼,老伯要快些习惯才是。”赵渊阳光地一笑。“毕竟三皇子回来了。”
翌日中午,长盛宫举行小家宴,为三皇子面壁结束庆贺。说是家宴,皇家的王爷死的死,小的小;公主嫁的嫁,和亲的和亲,加起来也不算繁盛。宫中嫔妃也只有寥寥十几位,着实不算多。
皇帝极力崇简,宫中的人和底下的人便不敢奢侈,排场和用度都很是节省。唯有五皇子,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次甚至筵席之前就喝醉了。
“北方战事正紧,臣实在不敢耗费皇上心力,况事未查明,臣也不敢自言清白。但是借这时机,臣愿遥祝燕国之军横扫草原,大胜而归,为皇上分忧。”说罢,赵渊仰头就干了一杯酒。
身为主将的四皇子下落不明,国家又要挤出更多以供战争,如今内宫之中,三皇子还闹了这么一出儿,众人都看得出来,皇上也没多少心思吃饭,这场席吃得差不多便也散了。因为众人都吃了些酒,皇子便由太监抬轿送回去。
太监抬着赵渊往回走之时,忽地后面传出歌唱之声。“三皇子,后面是五皇子。”小太监如实说道。
赵渊点点头,没理会。
不一会儿,五皇子的抬轿靠了过来。“再快点儿,我说你们都没吃饭吗,还要叫本皇子拿鞭子抽着吗!”赵溯的声音冲进耳朵里。这人全无一点收敛。
“咣——”只见赵溯的动作幅度太大,竟没稳住,直直地朝赵渊的轿子倒来。赵渊没躲开,于是被撞了个满怀。
“三皇子五皇子恕罪,是奴才们没抬稳。”那些抬轿子的太监慌忙放下轿子,跪下请罪。赵溯冷哼道:“奴才就是奴才,什么大事也干不得。”
赵溯边说边从轿子上下来,歪歪斜斜地说道:“说吧,要折一条腿,还是剜一只耳朵。”
太监们一个个都丢了魂儿,慌忙叩头,梆梆地砸地。
赵渊冷眼看了会儿,走了下来,扶着赵溯道:“弟弟无碍?”谁知那赵溯经人一扶,身子又倒了下去。“我又没事儿!就凭他们,还想,还想摔着我!”赵渊握住了他递出来的纸条,拽了拽他的袖子。
“你们还不快上来扶着五皇子,到时候一个个真刑具伺候。”赵渊严厉说道。
手下的太监听闻,赶快上来,赵溯一甩手,歪歪斜斜地向前走去,嘴里仍旧嘟嘟囔囔地说个不停。赵渊则已经把纸张收进了袖子中,站了许久才遣散了抬轿的人,自己慢慢地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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