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捉
北风呼啸着从楚阔耳边经过,他的面前是整齐排列的一队弓弩手。楚阔慢慢掉转马头,却发现后面竟也有了人。“各位英雄,实在不必与我过不去,我没有恶意,只身一人,也不可能是来偷袭的。”
那路人都穿着厚毛开襟裘,头戴高顶貂绒帽,脚下踩的是雪地赤血马,从装束来看,并非寻常兵卒。
只见几个人从那排弓弩手背后走出来,有个人马背上还驮着一个女子。为首的那人通体暗红,只有妈的额头上有一缕亮棕色,整个人分外挺拔高大。
是伊贺图。
“前面可是鸱鸮的勇士,我无意冒犯,是南方的大夫派来的,寻个药材。不是为了糊口,谁又想来这天寒地冻之境呢。”楚阔双手慢慢从两侧抬起,朝前面说道。
忽地,几个弓弩手打马朝他而来,逼着他往前走,直到伊贺图的身边。
只见伊贺图小心地端详了楚阔几眼,哈哈大笑道:“原来是旧相识,何必这么剑拔弩张,都放下!”
楚阔脑海里快速闪过言道说过的话。他可是认出自己了?这人如果真和燕朝皇帝有密谋,那么会伤害他么?
“你骑这马如何能在我鸱鸮行走,木甸,给他换一个!”伊贺图话落,有人应声向前,架着楚阔向北面走去。楚阔的眼神扫过伊贺图右边人的马背……
那个女子,竟然是在肉铺给他解药的人!看来她已经不省人事了,双臂垂在马的一侧,脸上尽是被冻伤的痕迹。
楚阔和伊贺图始终盯着彼此。“大王抓我实在没用,我确实是受人之托,来找东西的。”
“找东西?我那里什么没有,到帐里说就是!”
楚阔心中盘算了下自己武力挣脱这些人的胜算,朝伊贺图一抱拳,从容地下马,骑上另一匹马。“恭敬不如从命,既然大王如此热情,我也不推辞了。”
伊贺图轻笑了下,命人马撤回。
待走出这烟雾,看到全貌,楚阔方才心下一惊:这雪山竟然崩裂出了一个凹陷。想必那余波传到南部,才使得他经过的地方也有白色烟雾弥漫。
只见伊贺图的手下拿出黑布和棉花,要将楚阔的几窍先闭起来。楚阔伸手拦住了。“大王,您实在不必如此大费周章,我这样迷了方向,如何找药材呢。”
“不用着急,自然有人帮你。”说罢,那人上前,给楚阔蒙了个严严实实,牵着他的马朝前走去。
不紧不慢地走了半个多时辰之后,楚阔重见了光明。他眼前是连片的营地,只是这营帐建的极厚,有毡布、毛绒相裹,内力还有看不出是什么的填充,猛的一阵大风刮过也能岿然不动。
几个鸱鸮人走过去,都挂着长矛,毛皮围覆,脸上泛着光泽,全然没有冰天雪地世界的清冷感。
“这位大夫可真是好功夫,这样的气候,也不嫌冷。”伊贺图坐在马上盯着楚阔。“请吧,到我的帐中给你沏壶茶喝。”
众多人在侧,楚阔只得跟了去。那女子趴在马背上,看样子还是没醒。有人上前,将她的手解开,扛到别的帐里去了。
到了大帐,伊贺图遣了服侍的人。还没等楚阔出言辩解,他立刻就说:“你莫要跟我再扯谎!话说你是治病的,我叫你当下就开方,你也开得出?”楚阔心下一惊,说道:“大王好眼力。但这帐中只有你我二人,若是拼一拼,还真说不准胜负,大不了豁出去我这条命罢了。大王可想试试?”
“真是反了天!”伊贺图猛地一拍桌子。“我要想杀你,早就动手了,还叫你进这大帐?!”
这一声吼,反而使得楚阔心安了三分。这人或许真不想动手。
“说罢,当时你和中原的四皇子在刺幽,鬼鬼祟祟地干些什么勾当!”伊贺图问。
楚阔心下大惊,平静地说道:“大燕将军忽要成异族王后,事发突然,怕来不及送亲,我们就去看看而已。大王可真是好眼力。”
伊贺图“哗”一声拿出大刀:“你再遮遮掩掩,不怕我这大刀不长眼么!”
“大王可真心急,您没和我说实话,叫我怎么安心与您全交待。”
楚阔不慌不忙地坐在伊贺图的下手,也将剑解下,横放在矮桌儿上,冷静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伊贺图从营帐里面出来,找了几个心腹吩咐了一番。那几个人细细领了命方才下去。
帐外,齐沙扬待扛着她的几个人都撤了,才放心地睁开眼睛。她从来都睡不踏实,看来即使被雪山埋了,得救之后也醒得极快。方才伊贺图抓楚阔回营,以及那回大营的路线,她已都了然于心了。只是还不知道伊贺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那人好像并不想置她于死地。
无论是她自己走的地方,还是她被马扛回来的整条路线,都是原来的龙岩所在。齐沙扬冷哼了一声,这帮人早已忘了自己造过的孽,更不知道她是谁。
这些人迟早要后悔,为何没有在雪山崩塌处,就将她埋了。
自从伊贺图借着山塌,在自己族的南边建了营帐之后,黄浪、黎明成等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那鸱鸮的兵在他们眼中,都是蛮荒未开化之地的人,指不定会疯狗乱咬哪家人,要是贸然而动,被他们断了后,可就危险了。
黎明成打算再僵持几日,就派人再去趟蒙真。说白了,大燕给他的任务不过是重创甚至灭掉刺幽这个肉中刺而已,力求速战。再这么耗下去,不旦有鸱鸮这个大威胁,就是国内之耗费,也是大开销。
这一路打上千济,他也见了这里的光景。
千济之百姓,油滑多变,善于跑路。这本质上是千济王之过。那随克爱奢华,爱珍宝、美女、骏马,动辄抢掠,以为自己族人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东西,因之整个部族都随时准备逃跑,也以欺骗为活命之本,真是令人叹息。
因此黎明成并没有赶尽杀绝,反而找了一些千济人和他们本族的人说,大燕绝不会轻取谁性命,他们只需好好顾自己的日子,还能生活在这里。待战事结束,大燕皇帝自有安顿他们的法子。
可是黄浪并不满意这安排。
黄浪的狠,黎明成看在眼里,却没言语。他曾经问过黄浪的家乡亲属,才发现他竟然是个孤儿。许是和自己长大环境不同的缘故,黎明成觉得黄浪和自己不是一路人。这人平时还好,但好像对杀戮有着很大的热爱,战场上的将士纵然该有血性,但是他好像当真享受其中。
“我听说,当时四皇子曾经犹豫过,要不要进攻千济?”黎明成若无其事地提起来。
“赵将军或许有自己的顾虑,不过他还是选了打,也只有他能定是不是要打。”黄浪回说。
“嗯,也不知四皇子如今怎样,他的伤应该很重。”黎明成喝了口水,担忧地说。
黄浪起身说道:“将军请恕属下多嘴。将领既然自己犯错,那死伤都不足为奇,还请将军莫要考虑多余的事情,现在如何破局才是关键。”
黎明成盯着黄浪沉默了许久。“是啊,黄将军说得对。不过我也得多嘴提醒一句,沙场之上,敢杀敢冲是好事,别太痴迷。”说罢,他起身拍了拍黄浪的肩膀,走了。
黄浪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并没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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