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10.31 阴天有雾
今早醒来王金华已经走了,去了云南。
窗外是阴天,风把我冻醒了,窗内是他种的花,怎么看都像葱。
今天我本来休假,但是为了他的旅行,我得去帮他代课。第一节课是给源源上课,她又迟到了15分钟。
源源是个四岁多的小女孩,训练主要由老王负责,在我这里也有一节课。源源不会说话,连简单的发音都不会。同龄的孩子在哭闹在撒娇,源源只会咿咿呀呀呼呼。
上课上到10分钟,源源又尿裤子了,她自己无知觉,我也习惯了。她换完裤子便呆坐在冰冷的地上,眼神空空的。我不敢去拉她起来,怕她突然爆发的抓咬。我就远远地看着她的眼睛,真怀疑她知不知道我是个人,还是只晓得我很高我会动。
突然,她开始大哭,身体像抽动一般撞地,我赶紧把她移到软垫上。妈妈忍不住推门:"杜佩源,你什么意思!你能不能听话一点!跟你说了要好好配合老师,你就乖一点好不好,好不好啊…你看这些玩具多好玩啊。" 我眼神示意妈妈出去,把门关上。
拿了一个玩具球球去按摩她的背后,她稍稍平静。我忍不住笑:"源源,你觉不觉得你妈有点假,说这么多你听得懂吗?你说这咋办呢,杜佩源? 啊?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她当然没有任何反应,嘴里咕噜咕噜如同施法,你说的是巨龙语还是精灵语?
无奈又无聊,一边给她按摩一边默念:观自在菩萨,行深波若菠萝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源源神奇的笑了,我索性开始学她的语言,咿咿呼呼噗噗咔咔突突…
五点过我没课,悄悄溜到楼道抽烟,却又远远看见源源妈妈在找孩子。快步避开不让她撞见我,身后女人的怒吼声越来越远,长呼一口气。源源经常梦游,跑到隔壁箱子或桌下藏起来。
临近冬季,天黑的越发早了。我在走廊和扶梯短暂流浪一会儿,折返时外面已然染上夜色。灯火与树枝都浸泡了一层雾气,湿湿的冰冰的,有种奇妙的温馨。
商场里的音乐换成了不知名的二胡曲子,悠扬朴实,像回乡途中的风,温和湿润。
我回想起了昨天的心理咨询体验,吾心安处即吾乡。昨日清晨阳光和煦,照在飘窗边我的棋盘上,黑子孤零零悬在星位。咨询师姐姐话语温柔清朗,如长剑透入心湖:"你一直想要的是陪伴,对吗?" 在那之后都觉得怅然若失,惋惜和这种人聊天是得花钱的,也明白这段路只能我自己走。
我始终不愿承认自己错了,总是从外界寻求那一句:其实你没有那么糟,你很好的。
我得到过许多温柔反馈,自己也能编造些中允之言,却始终无法填满这空洞。
答案在哪里呢?或许在这流水一般的时间里,在此刻的呼吸脚步里。
过去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我不必勇猛刚健,不必潇洒不拘,只需把手伸进水里去感受,不怕这答案永远不会来。
晚间最后一节课,我同J老师合班。他有个孩子叫周芷瞳,名字很美。我偷偷听他和女孩聊天:"我晓得最近爸爸妈妈对你关注少了,因为弟弟出生了。你要知道他们是因为相信你可以管好自己,不是不喜欢你。所以你不管在这里还是在学校都要表现好,不要打混,知道吗?" 没想到粗大直率如他也有这细致的心思,四面空气像有善意在流动。这一瞬平淡如屋檐滴水,常常隐没在嗡鸣噪声中。
行走在深夜的巷子里,独自回家,家里没人。我又坐在熟悉的面馆里,这次吃饺子。其实不必次次吃面的,是吧。韭菜馅饺子,沾醋和辣椒酱,皮太滑,筷子没夹稳溅飞酱汁在桌上。吃起来有种生涩的味道,皮还有面粉味,略硬却又奇异地感到很干净。其实只有七分饱,回到家稍稍饿了。我看到堆积的细圆檀香,觉得它们好像山楂片又像脆饼干。蓦然心里升起一种感动喜悦,我居然很想吃零食了,以前从来不爱吃的。
今天看了一个小故事:两只小鱼往前游动,遇见一只老鱼。老鱼问它们:"年轻人啊,今天的水感觉怎么样啊?" 小鱼们无视它,继续往前。突然一只小鱼停下来问同伴:"水是什么玩意儿?"
我们在时光中游动向前,常常忘记去感应擦身而过的每一刻,像鱼不知道水。
好了,我该去浇花了,不然明天会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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