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青春的脚印留在乡间的小路上,笑语欢歌留在永远的回忆里。童年的每一个瞬间,都珍藏着我们的快乐,弥漫着我们的幻想。
那时候,村里多是瓦房,高楼甚少。我家祖孙三代十数口人,同住一幢四间的瓦屋,来来往往出出进进,一天到晚似街市般热闹。屋架同现在一样,也用红砖砌成,只是堆砌的材料不一样。那年头,水泥是大户人家才用得起的,平常百姓只能用黄泥,里面掺些石灰,几个人穿上雨鞋,踩两下,用锹一和便成。瓦是灰黑色的,下面铺一层椽皮,椽皮之上架几根用草绳缠好的竹竿。最上面的,便是那一片片,堆排整齐、沟壑俨然的瓦片。下雨的时候,雨水就顺着设计好的瓦沟缓缓往下流,滴到屋脚下的泥石上,一滴一滴,日久天长,竟现出一片凹痕来,这便应了古雨那句“滴水穿石”的典故了。
瓦屋的四周,靠墙脚处,铺围了一层砖。因为房子大都是土坯构成的,铺些砖石能够牢固它的根基,也可减缓雨水的侵蚀。
夏天的时候,村里的小伙伴们可就热闹了。大家约在一起,打着赤膊,光着脚丫,全身就只套一条齐漆的短裤。鸦雀似地欢到小树林里,寻那种又细又直的树枝,将它们折断。然后再从家里,奶奶的簸箩里,妈妈的衣柜里,偷出几许绳线,绑在折来的枝上。然后,大家便干起了害人事来——各家墙脚边,那层护基的砖块,被我们一一撬起,翻在一边,藏在砖下的蚯蚓也被我们一条一条捉起来。大人们每见了我们这群小坏蛋在扒他们家墙脚时,便要跺着脚骂。我们则抽身就跑,待他们骂完走去干活后,我们又回来扒。
有女伴见了那些蠕动的家伙,不免也发出阵阵尖叫。待女孩们捂了眼跑开之后,我们这些胆大的男孩们仍继续自己的工作:把小蚯蚓们一条条弄死,或用盐,或用草木灰,或直接摔死。然后,将它们系在制好的钓钩上。一切完备,又叫上那些被蚯蚓惊吓而跑开的女生们,一人手里握一把钓钩,向池塘进发。我们把钓钩放在水里,然后端坐于岸,等待着虾儿上钩。小小一方池塘,四面蹲满了钓虾的小伙伴。那情景,活像一支童子军正在围攻一座小城池。水塘里的小龙虾则好比是城里的无辜百姓,被我们一个个钓起,捉住。
等了许久,忽然那饵线往下一沉,许是有虾上钩了。但是聪明的孩子们并不心急,他们等虾把饵咬到一半,然后再把钓钩猛力往上一提,那虾就跟着提上来了。呵,虾儿真大。深红色的大钳子向四周张舞着,却把身子往后急退,似乎想要逃走。可是早已有胆大的伙伴把他逮住,扔进了事先准备好的铁桶里。可怜的虾儿只好安静的趴在桶里,睁大双眼,怒视着岸上的孩子们。
那时候,塘里的鱼虾特多,好像永远也钓不完。可是现在,池塘变了,水浑浊了,里面还长满了青苔、芦草,虾儿也几近绝迹了。我们那些曾经一起钓虾的小伙伴们也变了,大了,成熟了。再也不会去小树林里折树枝了,再也不会到人家墙脚边扒砖了。
二春天的时候,村里的孩子们无事可做,便约在一起,人手拿一根削了皮的极直的小木棍子,活像一群丐帮小弟子。我们走在大路上,挺着身子,摇摇摆摆,时常引得路人回头慨叹:“怎么得了哟,看这群小坏蛋,又要去害人了!” 诚然,他们说的话也并非无由。我们每走过一处,那一处的生灵便要惨遭涂炭——树叶被我们随手掐掉,花儿被我们乱棍抽落。孩子们一路走,一路大夸大讲,其热闹气氛可谓世间少有。
那时候,我们喜欢采集一种浑身长满小刺的植物,剥了皮儿就可以吃。这种植物,味甘,枝长,叶小,花瘦。我们把它呼为“麻银刺”。伙伴们每每探到树林里、杂草间,寻找它们的身影。若见到某处长有一簇“麻银刺”,便都要争抢着去掐。也不顾刺儿扎手,藤儿绊脚。摘着了便喜笑颜开,神气十足。
虽然如此,我们采“麻银刺”也有一些讲究:红色的不掐,认为蛇爬过的,有毒;太粗的不要,老了,咬在嘴里没味儿。光挑那种绿色的,不粗不细的,一掐就断的刺儿摘。有时在林子里也会遇到一种长得很像韭菜的“草”,我们称之为“野韭”。野韭很香,可以当佐料,加在菜里面,味道极好。
那时候的一天极容易过去。我们摘一会儿“麻银刺”,弄几把“野韭”,再在路上嬉闹一回,时日就已然接近黄昏了。在回来的路上,如果运气好,还可以遇到野鸡。它们或两只或一只,卧在长满青草的田里,一动不动,似乎在睡觉,又好像在晒太阳。我们见它长得好看,便要去捉。
那家伙的羽毛是如此的鲜妍,尤其是尾巴上的那几根花长鸡毛,就像电视里齐天大圣头上的两根犄角,我们认为那简直就是从它们尾巴上拔下来的!打定主意,大家便一窝蜂似的朝那只野鸡扑去。瞧瞧,还没到呢,那只野鸡就发觉了,扑扑翅膀竟飞走了!留下我们这群可爱的孩子们在那里跌足埋怨。这个说,你跑太快了,惊走了我的野鸡儿。那个说,你手上的棍子被它看见了,吓得飞走了。
呵,多么天真,多么可爱的孩子呀!可惜,那些美好的时光,此刻也已只能成为回忆了。
三“双抢”的时候,我们玩得最开心。
脱去谷粒的稻草被捆在一起,一层层堆起来,像一座座小山,又像一个个堡垒。堆不下的,便散在地上,成了我们的游乐场。伙伴们吃过晚饭,便聚在一起,往草场里奔去。大人们则三三两两,坐在老槐树下,摇着蒲扇,拉着家常。任凭孩子们四处疯去,他们是不会骂的。
我们到了草场,便如同脱了缰绳的野马,无拘无束,尽情戏耍。我们爬到草垛上面,比胆量,看谁敢往下跳去。这时候,总有那么几个逞能的孩子,奋力往下一跃,跳到下面的草堆里,弄得头上、身上尽都是草。那模样,那造型,真真活像一个稻草人。更有顽皮的孩子,还趁机往他们身上扔草。直到那些“跳草英雄”跪地求饶,趴在草堆里叫爹喊娘方止。
除了跳草垛外,我们还玩藏猫猫。在草垛里挖出一个坑,然后躲进去,盖上草,神不知,鬼不觉。往往要人找上半天,也究竟不知他藏到哪里躲在何处。亏得我们这群小可爱不怕闷不怕热,躲在草里面大气不敢出,只求快乐便好。
人多的时候,我们也玩奥特曼打怪兽。凶神恶煞的扮怪兽,胆大勇敢的就扮奥特曼。两方伙伴,在草堆里拳来脚去,喊杀震天。彼此打成一片,闹作一团,分不清谁是怪兽,谁是奥特曼,只要好玩,打得开心就行。
我们在草堆里一直叫,一直闹;一直喊,一直打,直玩到天黑,各家爹妈揪着耳朵,拧回去方止。
……
这样快乐的童年,如此可爱的伙伴,叫我怎么忍心忘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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