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我记事起,父辈们的生活里,土地是主阵地。整日里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挥洒的汗水里浸润着丰收的期望。在那个马拉车的年月,架子车里装着一家人对美好生活的憧憬。
犹记得,初夏时节,我坐到架子车里,喊着“马儿快快跑。”瓜田里绿意满地,挨挨挤挤的瓜叶下躺着一个个碧绿的大西瓜。它们的形状大多是圆形的,椭圆形的,其中也不乏出奇模样的混入其中,像极了丑小鸭误入鸭群的情景。
调皮的我专挑这些个大,长相不够周正的瓜,抱到架子车里,车底是这些瓜的临时局所。虽然这几个瓜,买相不好,但是不耽误吃,价钱也相对便宜。若有剩余,我就可以大饱口福了。
每当周正个大色润的西瓜一上车,架子车便载着希望开始行动,走街串巷,下镇过村。我也希望家里的生活像这满车的西瓜一样甜美。
每次摘瓜买瓜,我都会参与其中。母亲常将装有桔杆的蛇皮袋垫在西瓜上,让我坐上去。
架子车在哒哒的马蹄声中缓缓前行。我东瞅瞅,西瞧瞧,每次都会好奇得像个刚出壳的小鸡。天空蔚蓝,树木 郁郁葱葱。,一棵棵滑过我的眼帘。我就这样爱上了这辆架子车,车上的风景,车里的生活。
尽管有马拉车,但遇到路不平,上坡,或者过窄巷,父亲总是牵着马往前走,母亲也会跟在车后,不时地推上一把。一天下来,路途劳顿,星光下父母亲弯曲的脊背驼着一些疲惫。
在摘瓜买瓜的来回路途中,偶然遇到马路上行驶的拖拉机,我常想,要是我家也有这么一辆,父母亲就不用那么费力干活和赶路了。
在我上小学五年级那年,父母亲的辛苦劳作换来了家庭各方面的改变。我家也过上了小康生活。父亲拿出一部分积蓄买了一辆崭新的拖拉机。
拖拉机一进村,附近的村民都围过来,指着这个大家伙议论纷纷。我听到最多的话便是“以后下地干活,出门卖东西,外出办事就省时省力多了。”
这是我最希望听到的话。每天我伴着拖拉机轰隆隆的车鸣中醒来,在拖拉机轰隆隆的车鸣中等待父母亲归来。
这辆车拉过水,装过麦,盛过石头,放过大家具。看它为这个家这么卖力,父亲对待这辆车就像对待孩子一样亲切。车子受点伤,他就像自己受伤一样心疼。
有一年,麦收时节。大伙都在田里忙着割麦子,忽然一阵大风刮起,紧接着,天空中乌云滚滚。霎时间,电闪雷鸣,眼看着大雨从对面天空飘过来了。
父亲捉住镰刀,对准麦杆一刀下去,刀落杆断。一捆两捆三捆,能多抢些就多抢些。
这时父亲一个不小心,临近割拖拉机附近的小麦时,举起的镰刀狠狠地落在了拖拉机的身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划痕,和人手上的刀疤一样叫人心疼。看到这一幕,我看到了父亲心里的疼。
父亲收回镰刀,继续收麦子。雨不管不顾,只管下起来。拖拉机载着抢收的麦子,吼叫着一路往家奔。
回到家父亲用那粗糙的大手,抚摸着那道伤痕,然后用漆喷一喷,给拖拉机缝合伤口。
拖拉机就这样陪我家度过了一个又一个与土地打交道的日子。
随着生活条件的改善,家有拖拉机也不再是什么稀罕事了。马路上多了一些流线型的四轮小汽车,人坐在里边,风刮不着,风淋不着,太阳也晒不着。
此时父母亲也不再年轻,我也一天天长大了。我也希望自己有能有力给父母买辆这样的汽车,好让他们在辛苦大半辈子后,能享受一下富足的生活。
时代在变,自媒体崛起了。我还没采取行动,父亲便紧跟时代步伐,决心在这条路上闯一闯。不会写文案,他愿意学;不会拍视频,他愿意学。一遍遍地写稿子,一次次地拍视频。经过几番尝试之后,父亲摸通了自媒体的一些门道。他越做越得心应手。
一年后,他靠做自媒体为家里添了一辆汽车。每逢周末,他都会开着车来接我回家团聚。
如今每逢节假日,我们全家聚在一起,父亲总会回忆过往的岁月:从架子车说到拖拉机,再聊到小汽车的故事。他的眼中洇着一片银光,感叹时代的馈赠。
是啊,一路走来,父辈的岁月里,始终流淌着时代的印记,刻骨铭心地影响着我们的生活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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