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处之旅

作者: 莫迪亚诺 | 来源:发表于2019-01-14 15:35 被阅读65次

    大四暑假前,我们宿舍一干人等准备聚餐。

    我们没有去任何一家餐馆,而是买了些酒菜带回寝室,这样就不用担心时间和休息的问题了,我们早就说好了彻夜长谈,一醉方休。

    八个人围着四个拼起来的简易的折叠电脑桌,有的蹲着,有的席地而坐,有的站着,开始了最愉快也最伤感的一次聚餐。

    忆往昔之后,我们终于把问题扯到了女人身上。

    在男生宿舍,女人是比爱情更永恒的话题。

    我们惊奇的发现,事到如今,宿舍里之前谈恋爱的大都已经分了手。

    秦海说:“都说女人容易伤心,其实我们男人才更容易伤心呢,看看我们自己吧,事到如今都被甩了。”

    文博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看哥多有远见,压根儿就不谈恋爱,事实也证明,谈了也白谈。”

    冯先生说:“你少来,你那是找不着,看你天天那饥渴样,连只母蚊子都不放过。”

    众人纷纷表示同意。

    文博笑了笑没说话,撕下一只鸡腿吃了起来。

    我说:“谈恋爱是肯定没错的,只是哥都谈俩了,一次比一次摔得惨,更可恨的是,哥居然还是个处男,一点儿甜头没尝到,不甘心啊。”

    秦海说:“那还不好办,直接去花园路逛一圈,别说你的处男之身,毛儿都给你拔光。”

    冯先生开玩笑说:“看来你经常去啊,这么深有体会。”

    秦海确实是深有体会,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用他的话来说,那个时候,他还小,不懂事,所以很冲动,再加上几个同道朋友的怂恿,便做了傻事。

    秦海假惺惺笑着说:“我只是听说的,听说的。”

    我说:“多少钱啊,贵不贵?”

    秦海脱口而出:“不贵,加小费,一人最多也就一百块钱。”

    冯先生说:“这么了解,还说没去过。”

    秦海笑着说:“这也是听说的,听说的。”

    我说:“这么便宜?”

    秦海说:“这还便宜?火车站的更便宜,二十块钱随便搞。”

    我说:“你搞过?”

    秦海说:“你才搞过呢!”

    文博连小女生的手的没拉过,整日饥渴得很,听见花园路,便激动说:“走,花园路去。”

    他这么一喊,秦海倒真来了兴趣,他用征求意见的眼神看着我和冯先生,说:“怎么样?去不去?”

    冯先生开玩笑说:“那我们是去呢?还是去呢?还是去呢?”

    我也意味深长地微笑着,顺着冯先生的话接了下去,说:“还是去呢?”

    秦海又看看我们三人,然后随意地说:“那就去呗!”

    于是,我和冯先生嘴里一边喊着走,一边换起了衣服。秦海见我们二人真有此意,便也开始衣服。文博虽整日饥渴难耐,但他还算是个保守的人,他见三人如此雷厉风行,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在喊出了几个强烈的表示难以相信的语气词和一阵激动之后,他就说服了自己与我们同行。

    随着宿舍门一开一关的声响,房间里就只剩下四个人了,他们的反应除了难以置信,还是难以置信。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太他妈难以置信了,amazing(令人惊奇的)。

    我虽然正值年轻,性欲旺盛,每个夜晚都憧憬着与一女子行鱼水之欢,但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有一天我会去找小姐。

    我担心地问秦海:“不会得病吧?”

    秦海说:“怎么会呢,人家都用套儿的,不用套儿不让上。”

    我又问道:“质量怎么样啊?不会漏了吧?怀了孩子咋办?”

    冯先生说:“你怎么那么多事儿啊,漏了怀孕了又不用你负责任,瞎担心什么啊。”

    我反驳道:“那也得对自己负责吧,万一得了性病咋办?”

    文博说:“怎么找个鸡还这么大风险。”

    秦海说:“质量倒是一般得很,你也不想想,那种地方生意多好啊,再碰上几个十分敬业的,套儿肯定用得多,量上去了,质自然就下来了。”

    我说:“那怎么办啊?这打枪一百倒是不贵,万一把枪打坏了,修枪五千就划不来了。”

    冯先生说:“照你这么说,还是很有道理的,要不咱自己买套儿吧,买点儿好的,花钱买个放心啊。”

    文博也马上附和道:“就是就是,万一把枪打坏了,得不偿失啊。”

    秦海说:“也不像你们说的那么夸张,哪儿有那么脆弱啊,有的人还不戴套儿呢,不过那得加钱。”

    最终经过协商,四个人决定不冒修枪的危险,准备去家乐福超市买一盒好的安全套。

    但是问题又来了,谁去买安全套呢?

    客观地说,去买安全套一点儿也不丢人,但中国千年的传统思想告诉我们,这句话不可相信。我们四人也是如此,都觉得丢不起那人。别看秦海已是过来人,阅女无数,但他每次去买安全套也都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是提前准备好零钱,跑到药店里随便拿一盒交了钱就走人,丝毫不会让别人记着他的脸长什么模样。

    我们都非常愿意慷慨解囊,但却没人愿意丢那人。

    我说:“我们都是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的人。”

    冯先生说:“现在人都这样。”

    秦海说:“那总得有个人去买吧,我倒无所谓,都一样用,你们自己看着办。”

    文博看了看秦海,说:“太流氓了吧,你说你去多好啊,咱四个,就你最有经验。”

    我和冯先生纷纷表示同意。我掏出了一百元钱,边递给秦海边说:“去吧,都成年人了,又不丢人,我们等你好消息。”

    看着我递来的一百元钱,秦海没有接,他不敢接,因为接了就等于同意了,他也丢不起那人,更何况家乐福的人那么多,都等着排队结账呢。

    我们争执不下,便决定用“石头剪刀布”的方法选出一个人去完成这项丢人的任务。虽然只有四个人,但百分之二十五的几率还是不小的。我生怕这种不幸的事被自己碰上,而且我有一种即将中枪的预感,便提了一个虽会增加被选中的几率但更稳妥的方法,我说:“咱先选个主力,然后再选个主力助理,俩人一块儿去,也不至于那么害羞,反正一共就那么多人可丢,多一个人就能多分担一点儿么。”

    冯先生说:“那咱四个人一块儿去不得了,分担的更多。”

    我说:“那不行,两个人去是除法,四个人去就成加法了,还有可能是乘法,更丢人。”

    秦海和文博也是怕自己中枪,心想,若是自己一个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去买安全套,那人就丢大发了。于是,他们答应了我的提议。

    我的提议还是很有远见的,最少就现在的结果来看是很有远见的,因为我中枪了,我的剪刀被三把大锤砸得稀巴烂。下一个不幸的人是冯先生,尽管他在出手之前思考再三,还是没能逃过主力助理的命运。

    我说:“这都是命,认了吧。”

    冯先生说:“这绝对不是命。”

    我说:“那是什么?”

    冯先生说:“这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我和冯先生早在大一刚开学时就发现了家乐福的安全套是放在收银处的,我们后来又去了其它的大超市,也发现了同样的情况。

    家乐福有很多收银处,而且每个收银处所摆放的安全套也不尽相同,这让我们犯了难,因为我们对安全套的了解除了能避孕和防止性病之外就再无其他了。我在人群里一边偷看着安全套一边问冯先生道:“这么多,买哪个啊?你跟你媳妇儿用哪个?”

    冯先生说:“去死,我们不用这个。”

    我说:“哇塞,这么强,你不是让人家吃药吧?”

    冯先生说:“吃你妹啊吃,我们就没有那个。”

    我又偷看着思考了半分钟,说:“可得选好了,别买着劣质货了。”

    冯先生说:“那就捡贵的买,一分价钱一分货。”

    我说:“也不见得吧。”

    冯先生说:“我听说杜蕾斯不错,好像是个名牌。”

    我说:“哪儿产的?”

    冯先生说:“听这名字就不是国产,而且我看这价格也不菲,赶紧随便拿个走吧,别在这儿丢人了。”

    于是,我鼓足勇气走上前,我看着货架上摆放的杜蕾斯,五颜六色的,也没多想,只是随便拿了一盒自己看着顺的,便马上离开了。我以为人们定会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但我发现所有人都跟没事儿人一样,依然各自挑选着各自的商品,然后在收银处排队,等待结账。

    我怀揣着那盒杜蕾斯,和冯先生找了一个人最少的地方排队。这时就不一样了,有些有心人发现了我手里的安全套,便对着我露出了异样的笑容,但又绝无恶意,这让我很不自在。我小声对冯先生说:“你说他们笑什么呢?不就买了盒安全套么。”

    冯先生反应了一下,突然说道:“坏了!”

    我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

    冯先生说:“他们不是把咱俩当同性恋了吧?哪儿有两个大男人一块儿买这东西的。”

    我说:“你可别吓我啊,我还想着以后当公众人物呢,可不能有这等事,这要翻出来,就没法混了。”

    这时,轮到我结账。我把那盒杜蕾斯递给收银员,然后故作沉稳地掏出了一百块钱。收银员是个年轻女孩子,比我大不了多少,虽穿着工作制服,但还是能看出些姿色。她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我身后的冯先生,有些想笑又不好意思笑。这倒把我给弄笑了。收银员说:“你别笑。”那感觉就像在说,买安全套不仅不是件丢人的事,还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是为两性健康尽了一个公民应尽的一点绵薄之力。这让我觉得有些像安全套的公益广告。我知道事实也是如此,但我还是觉得丢人,不觉得光荣。冯先生也是如此。

    收银员把安全套和一些零钱递给我时,对着我和冯先生很不自然地笑了笑,很收敛。这让我很别扭,我忍不住小声解释道:“我们不是同性恋。”

    收银员又收敛地笑了笑,没有说话,继续为下一个结账的人服务了。

    不管怎么说,安全套总算是买到了,这才是此行的目的,我才不管安全套的普及作用和意义呢。

    秦海见我和冯先生二人过来,便埋怨道:“怎么那么慢啊你们,比造安全套还慢。”

    我说:“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没见那人有多少,那目光,哎,丢人啊。”

    冯先生说:“就是,你没见那目光,就跟看同性恋似的,我们做了多大的牺牲啊。”

    秦海说:“买的哪种啊?多少钱?”

    我说:“杜蕾斯的,三十多呢。”说着便把那盒安全套掏出来递给了秦海。

    秦海接过来看了看,说:“我靠,这也太奢侈了吧,这么好的我还没用过呢,平时都用十几块钱的。”

    我说:“终身大事,马虎不得。”

    文博从秦海手里夺过安全套,自顾自地研究了起来,接着便是一阵狂喜,就像一个等了二十多年终于实现梦想的人。

    我们四人边走边说边笑边激动,很快就离开了家乐福。我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四人钻了进去,然后向花园路驶去。在车上,谁都没有说话。

    我们四人坐在出租车上沉默不言,并不是怕司机师傅听出我们的秘密,司机师傅已是中年,定要比我们更加深入社会,即便听见了也会觉得是小儿科。我们更不是为了闭目养神,或是养精蓄锐。我们坐上出租车,行驶在城市的夜色中,仿佛我们不是去找快乐,而是去完成一项伟大的仪式,必须要严肃起来。

    我任由车窗外的风吹着自己的头发,风很凉爽,让我平静不少,也使我陷入了沉思。我回忆了自己一生之中的所有重大选择,我遗憾地发现,只有这一次是完全由我自己决定的,不由得惆怅起来。我给冯先生要了一根烟抽了起来。

    下了车以后,我们面前出现了很多家发廊。有些门前站了些穿着性感的女人,那些女人里有些长相好看的,但不多,大多数长相一般,还有一些极品女人,长相极丑,画着浓妆,让人见了心生厌倦。不过,在夜色里从远处望去,那些女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身上衣物不多,遮羞足矣,性感之极。

    秦海对此场景倒是熟悉得很,至多也就是旧地重游,往事不堪回首。我和冯先生文博三人就有些不知所措了,被眼前的花花世界扰乱了心神。

    我问道:“这么多家,不都是有特殊服务的吧?”

    秦海说:“凡是门口站人的,都是。”

    冯先生说:“那这岂不是全是了。”

    秦海说:“那是,现在去一家正规的发廊比中彩票的几率都低。”

    文博说:“那咱去哪一家?”

    秦海说:“随便去一家就行,又不是相亲。”

    我说:“那怎么行,好歹这也是哥的第一次,怎么说也得找个长得差不多的。”

    秦海说:“关了灯都一样。”

    冯先生说:“就是,黑灯瞎火的又看不见,我们这是找鸡,不是找老婆,是个女的就行了,该有的都有,一样不少你的。”

    文博在旁边又开始激动起来,他有些不相信自己居然能干出这种事。虽然他努力地意淫着一会儿将和一个陌生女子发生的不光彩的一切,并为之激动着兴奋着,但他似乎还是缺少了一种去做的勇气。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

    我也有些犹豫了,又给冯先生要了根烟,然后说:“缓一下,缓一下,先抽根儿烟。”

    这时,冯先生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他女朋友小雨打来的。冯先生马上做了一个让三人安静的姿势,然后“喂”了一声。

    小雨的声音很温柔,就像这夜色一样,她问道:“你干嘛呢?”

    冯先生无奈地看了看身旁的三人,然后也温柔地说:“没事啊,跟同学聊天呢。”

    小雨说:“你们宿舍今天不是聚餐吗,怎么样啊?”

    冯先生说:“大家都挺伤感的,老说起以前的事。”

    小雨不想打扰冯先生和朋友聚餐的雅兴,又随便寒暄了几句便挂电话了。

    冯先生挂了电话,开玩笑说:“要不我就不去了吧,你们做着,我拍着,我手机像素还挺高的。”

    我说:“你说你有女朋友的瞎凑什么热闹啊,真够无耻的,我回去告诉小雨。”

    冯先生说:“我这不还没做了么,我今天来主要是作为你们犯罪的见证人,用以警醒后人不要迷失自我的。”

    秦海见我们犹豫不决,便说:“你们到底去不去了?要去赶紧的,不去就回学校,这坐马路边儿算什么啊。”

    我说:“要不你跟文博去?我跟冯先生拍着,我手机像素也挺高的。”

    文博说:“我也当摄像,我也当摄像,男主角有一个就够了。”

    冯先生看着被孤立的秦海,开玩笑说:“这男主角非你莫属啊,我相信你的表演,那拍出来肯定是一部爱情动作大片儿,肯定火了,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

    其实,秦海也是有女朋友的。他今天说花园路的事,也并不是想要去做坏事。他只是听见我感慨,顺嘴说了出来,以便向大家展示一下自己丰富的经历,从而让大家露出羡慕的眼神,来满足一下自己小小的虚荣心。可谁知话赶话,被文博这么雷霆一吼,倒是激发出了大家随时献身的欲望。他看见冯先生讲电话时的那种温柔,也想起了自己的女朋友,觉得去花园路这件事是百害而无一利,既伤身又伤财。他又见我和冯先生文博三人坐在马路边儿上推推搡搡,已然断定我们失去了迈向罪孽的勇气。于是,他假装失望地对我们说了一句“去球吧。”然后就扭头拦着一辆正好驶来的出租车,准备打道回府了。

    秦海这招可谓是一箭双雕,既不用伤身伤财迈向罪孽的深渊,又在我和冯先生文博面前保住了面子。

    我们见秦海失望地进了出租车,便也纷纷钻了进去。

    我开玩笑说:“刚怎么回事啊?被恶魔附体了吧,差点儿就万劫不复了。”

    冯先生说:“罪过罪过,回头是岸。”

    文博倒觉得有些可惜,他又掏出来那盒安全套,看了看说:“哎,浪费了。”

    秦海说:“反正你们也用不上,给我吧,这么好的东西,不用确实浪费了。”

    文博说:“不给,我的。”

    秦海说:“你要这个干嘛,你又用不上。”

    文博说:“你管我,我当气球吹行不行。”

    秦海说:“行行行,你当泡泡糖吹都行。”

    终于,我们四人回到宿舍,宣告了此次的结束。用冯先生的话来说,此次去花园路事件堪比当年的张勋复辟,着实为一出闹剧,也只能草草退出历史舞台,为人话柄。

    那天晚上回到宿舍,我躺在床上一直想着破处之旅这件事,边想边笑,久久不能入睡。

    如果我们真的做了,会怎么样?会后悔吗?谁知道呢。

    毕竟去破处之事是以失败而告终的,至于成功以后会怎么样,又会不会后悔,那是谁也不可能知道的,万能的上帝也束手无策。但有一件事我是确定的,那就是,事到如今,我没有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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