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饭飘香

                茶  饭  飘  香

                  文/苏忠学

        对少年时代印象最深的记忆就是一年中最隆重的节日春节。在前前后后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各种美食都在春节前后集中登场，各种快乐都在春节前后集中暴发。吃美食，穿新衣，放鞭炮成了童年时代里人生最大的快乐！大米、白面、肉食虽然不能像现在一样每天都可以吃到，但总能在春节、正月初五、正月十五以及串亲时吃上那么为数不多的几次，但也足够那个时代的孩子们高兴上一年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生活水平的提高，对美食的欲望也逐渐变得淡化了，大米、白面等各种饭菜也变成了人们餐桌上的家常饭，对于这些食物的欲望自然也就不再像童年时代那么强了。但是以前春节过后正月十三夜晚喝的茶饭倒是激起了我对那个年代久久的回忆。那飘香四溢的茶饭和全村人为了喝一次茶饭那忙碌的场景好似发生在昨天，萦绕在我的心中，想起它就想起了我们的童年时代里的穷快乐。

      在我们古郊一带有一个正月十三晚上家家户户喝茶饭的习俗，现在基本上没人再喝它了，但是想起那种美味就垂涎欲滴，食欲倍增。我们那里的茶饭主要用到玉米，荆芥两种食材。首先是把玉米和荆芥放在一起炒至半熟，再到碾上碾细，过箩，直等晚上做茶用了。

        据村里边年纪稍大的人讲，正月十三喝茶主要是敬“地头财”这个神仙，它掌管着庄稼长势的好坏，粮食收成的多少。所以作为农民要敬畏“地头财”这个神仙，企盼着庄稼有一个好收成。茶的谐音是茬。喝茶也就是敬“茬”。就是告诫人们要敬畏给我们提供粮食的土地，敬畏庄稼。

        正月按季节来讲应该算是春天了，但是在我们这里依然风寒料峭，滴水成冰，那一眼也望不尽的群山好多地方仍然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给人们的感觉是天气依然在冬季里徘徊。当太阳从东边的天空慢慢升起时，阳光温暖了我们这个躺在半山坡上的村庄，喜鹊在高高的枝头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早饭过后，母亲从玉米堆里找来了几穗好的玉米我们兄妹几人把玉米粒脱下来，母亲拿来在秋天里早已备好的荆芥就准备上火炒了。

        炒玉米和荆芥得用大火，所以母亲就到灶房里把柴火点燃，把玉米和荆芥一同放到铁锅里进行翻炒，红色的火焰越烧越旺，火苗吞食着锅底，急切地把所有的热量传给玉米和荆芥。玉米受热膨胀后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玉米粒在锅中上窜下跳像是在欢快地跳舞。随着玉米和荆芥慢慢的变黄，一种久闻的芳香从灶房内向空气中飘逸开来，这香气从灶房里飘出飘到门外，飘上天空。整个上午到下午村里面所有的家户都在炒玉米，都在为夜晚的的茶饭做着准备。袅袅炊烟从各家的灶房中缓缓升起，弥漫在村庄的上空。当你走在村里的每一条巷子，每条街道，每个院落都能闻到玉米和荆芥发出的芳香，香味笼罩了整个村庄。这是一年中只有在这一天才能闻到的香味，这香味使处在山村里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一种久违了的愉悦。

        玉米和荆芥炒至半熟后就需要到碾房碾细了。由于碾的数量有限，谁家要用碾了得先排个号，轮到谁家了谁家才可使用。这是祖辈们留下来的规矩，多少年来村民始终沿袭着这种习惯。这天碾房里成了很红火的地方，碾磙在多人的推动下快速地转动，大家相互帮助，有帮推碾的，有帮收拾碾盘的，有的女人不停地摆动着手中的箩，把碾细的面粉筛下来，在多人的共同努力下，直至把所有的玉米全部碾细，面粉全部筛下来了，做茶的面粉才算完成了。

      天色快暗下来时，做茶饭的时间到了。母亲首先把铁锅端到煤火上，在锅里放上油，待油烧好了，把切碎的葱、姜放入锅中，待葱和姜发出香味后再放入酸菜，豆芽进行翻炒，那浓浓的香味已经让我们的嗅觉先有了一种美感。接着把事先烧开的水倒入锅中，待水沸腾后就把碾细的茶面边洒边搅动放入锅内，火苗急切地的能量传递给锅里的食材，让茶饭在锅内上下不停地翻滚，尽情跳着欢快的舞蹈，尽情地释放着诱人的香味。这时馋的我口水都要快流出来了。为了不使茶饭不显得单调，还要放点粉条，豆腐块，大约熬制十多分钟，一锅香飘四溢的茶饭就算完成了。茶饭的香味走出门外，来到院内，升到空中和全村各家各户茶饭的香味进行了一次大的融合，茶饭的香味萦绕在山村的上空，充斥着各个街巷，院落，让人们的嗅觉来了一次大的满足，这是一年之中唯有的一天，这香味让我们长久铭记，难以忘怀。茶饭做成了，家人不能先喝，先得毕恭毕敬地给各路神仙敬上，跟着母亲向各路神仙磕了头才端起茶饭喝了起来。茶饭的美味是在太有诱惑感了，我早已等不及了，母亲给我们讲：“喝茶饭是有讲究的，不能使用用筷子，因为用筷子会把庄稼的根茬挑断，庄稼就不能生长了。”所以人们喝茶饭都是用勺子来喝。后来我才悟出了喝茶饭的“茶”是用了“茬”的谐音。农民要敬畏土地，敬畏庄稼 。正月的天气冰冷刺骨，寒气袭人。一碗热茶喝到胃里，那香味满足了我的食欲，填饱了我的胃口，享受着这个季节里带给我的美味，全身都是热呼呼的。

        这样的做茶饭，喝茶饭火红场面已经消失多年了。村里的人越来越少了，用石碾把粮食磨碎的方法也彻底退出了人们的生活，也没有人再为喝茶饭准备所需的食材了，人们都已习惯了快速便捷烹制食物的方式，茶饭也就消失在人们的岁月中，茶饭的美味和那做茶饭的过程只能留在对往事的回忆中。

        2019年11月21日写于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