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9月4日上午,我在淮北。
经过漫长的暑假重回寝室,没有丝毫期待,更多的是心慌和恐惧。这儿太静了,除了我和Y整理行李时偶尔发出的声响,四周岑寂的像是一口古老的井,井边蔓延着绵长的荒芜。
我一直是抗拒回校实习的,其一是觉得跟班走学不到东西、浪费时间和生命;其二是我的两个室友和一些同学都在自己找的工作岗位上赚着经验和金钱。两相对比,我这边大有种消极惫懒一事无成的状态,且想到实习两个月后到了十一月中旬,天气愈发寒冷,仍要面临找工作的局面更是焦躁不安。
但Y偏向于暂时的安逸。
而我又是个群居动物,或者说,太害怕一个人向前走。
2017年六月末,我放弃了家乡某媒体平台的面试邀请
2017年七月初,我放弃了省会一家医药公司的就职邀请
2017年八月初,我放弃了附近辖区一份福利待遇以及办公环境优良的策划工作
我一直在放弃……总想着背后有回校实习的退路,便一路走一路丢,后来走的太远了,再回首才发现自己其实根本没有丢弃的资本。
4日下午,想了很多,也和Y聊了很久。终于不知是什么敲动了彼此,我俩开始在58和智联上广投简历,因为初始就职地点没能统一,导致后来收到面试邀请时也是四下分散
Y一心想去上海,而我主投南京。
不管是哪里,总想着要去闯一闯试一试了。
2017年9月4日傍晚,我在淮北火车站
硬座,晚九点发车,行程8个小时,路上迷迷糊糊的颠簸着,看黑幕越来越重、看东方渐露鱼肚白……眼睛似乎也随着霞光的出现变得通红。
2017年9月5日早晨,我在上海火车站
早六点抵达上海,人倦怠不堪。Y去了卫生间洗脸化妆,我就用凉水敷了敷眼睛顺便梳理头发。在等待Y的过程中,不断有女生拿着化妆包开始梳洗打扮,她们会问同行的人:“我看起来还行吧?”
行!你当然行!我们都行!我心里这样默念着。
上海是个大城市,我以前一直以为这个“大”字代表着它的繁华兴盛,直到为了去面试地点转乘N次地铁和公交车(包括晕头转向找错路的次数),我才向Y吐槽说:“上海真是个大城市啊”!
大到什么程度呢?可能就是我们从六点半开始马不停蹄的寻路,直到十点多才抵达目的地。
2017年9月5日上午,我在浦东新区环湖西三路
目的地不是商务大厦,也没有一应俱全的办公桌椅,它坐落在小区的最高层,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穿着黑色短袖脚踩粉色拖鞋,面对这样一个人,我们长途奔波的邋遢似乎减淡了稍许。然而一进门,迎面走来一位长发披肩、皮肤白皙且双腿笔直的同龄美女,瞬间觉得自己的头发油腻腻的,皮肤都被太阳晒得外焦里也焦……
再说室内,客厅里呼啦啦转着电风扇,茶几上摆着一台电脑、三部手机,入目即是镂空的厨房,一旁置有一张桌子,地面上满是报纸宣传单。隔壁稍显空阔的房间,黑衣面试官(暂叫他W吧)说那儿是摄影房。
以上,是这间房子的内部物件和所有人员组成。W重新说了一遍工作职责和薪资待遇,和网上聊得别无二致。但唯一的一点也是致命的一点,便是APP正在开发,短时间内不能使用,而直到APP能投入使用之前,负责提成的第二份工作是没有工资的,换句话说,若是在这儿待着就暂时只能无薪学习如何运营TB店铺。
并非是我们眼高手低,只是上海这样的大都市,一份工作初期无法赚钱,我们无以为继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投入在食宿方面。
离开小区,临近午时了,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我和室友蹲在阴凉处觉得分外疲惫,原本我们想着来到这儿就定下来的,尽管工资很低但也是一个机会,却不想长途跋涉至此,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我们当然怨啊,怨他为什么不在网上早早告知……雪上加霜的是,截至此时,我和Y已经长达十七个小时候没有吃饭了,饥饿汹涌的叫嚣,肚子咕噜噜的叫。
可这儿太偏了,根本找不到吃饭的地方。
2017年9月5日下午,我在嘉定区
走出失望,我对Y说,智联上上海一家公司给了我面试邀请,就在回程的路上,可以一起去看看顺便吃点儿饭。可不曾想这一路朝着地点奔去,依然闻不到丝毫饭香。
抵达第二家公司在下午两点,太阳更毒辣了,35度的高温好像能让人中暑似的,阳光垂直照射,皮肤火辣辣的疼。
我们填了面试表单,和HR聊了些具体内容。低额的薪资,搭载着销售工作的文员表象。走出大楼,和Y在凉亭里稍事休息,蚊蝇扭转着飞舞、嗡嗡声惹人心躁,我缕着快要结块的头发,心想这一身汗臭怪不得招这些小生物喜欢。
而内心更深处的想法其实早已澎湃了:我们想要的太多,可能力无法支撑,遍地都是工作,却不愿从事销售,怨念他人百般不该,终究自己千般鲁莽。这繁华的魔都,每日接待多少人的热血,又疯狂掠夺多少人的汗水。
我拍了一张云朵绵绵的图发到朋友圈,好友立刻评论:“生活还挺滋润啊”
滋润么?
也许吧,汗水是真的把皮肤滋润的淋漓尽致,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
2017年9月5日傍晚,我在上海火车站
太饿了,二十多个小时没进餐了,看到饭的那一刻用狼吞虎咽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鱼香肉丝虽然不是很合口味,可我吃起来却觉得味道棒极了。Y吃了一点就说没胃口,她盘子里的青椒土豆丝最后都入了我的肚。偶尔注意到旁人审视的目光,我也不以为然!
吃饱喝足后人倦意更甚,我这时是想顺势回家了的,因为一开始我就没想过来上海,这儿对于我来说太遥远了,高楼林立鳞次栉比,我自觉配不上这儿,能力是,思想更是。我从没逃避过找工作,可是对上海却莫名的恐惧,处处高楼大厦像是吃人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口正把我拆吃入腹。
可Y不想走,她明天还有一个面试邀请要去。
我们便想着在附近找间便宜些的民宿,好好休整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可是按照携程上模糊的地址找了很久,直到天都黑了,也没找到目的地。
火车站广场上亮起了灯,那些从我面前背包而过的人依然看不清面容。
我们坐下来聊了很久很久。都聊什么呢?人生?理想?未来?也许都有涉及,也许毫无相干,我们的眼里依然迷茫,身影在灯光下缭乱的婆娑。
2017年9月5日凌晨,我在火车上
归程的车票时间是夜里十一点半,我们就在广场上聊啊聊,等啊等,困意袭来又走去,如此循环往复。车道上的路灯晕黄的照着,人们三五成群坐在火车站前,不知是等待哪一班车又是去往哪一个地方。
清脆的提示声响,脚步同行李箱轱辘转动的声音交织,缓慢的检票、寻坐、等待……
饶是先前困意深重,真坐进了车里,脑袋却是清醒的很。Y倚着车壁睡着了,我就戴着耳机看早先下载好的视频——《开学第一课》,董卿依然仪态端庄、谈吐优雅;小撒还是幽默与睿智并存,时光在他们身上似乎并没有游走的痕迹。
我看的正欢,对面农民工大叔突然开口道:“你这是去哪儿的?”
“淮北”
“那你之前去上海干嘛?打工还是上学?”
“……”
我犹豫了一下:“去玩的,我姐在上海”
我并没有撒谎,我姐是真的在上海,只是我没有告诉她我到这儿了,并且和这座城市的地铁拥抱了一整天。这一天气温三十五度,而在这一天的之前和之后都凉爽无比。温度仿佛映衬着心里的焦灼,我为自己只走出一步就开始后退的心态感到深深的耻辱,我没有勇气和大叔说:“我是来找工作的,但是找了两份觉得不合适,天太热身体太累就又回校了”
这很没出息,不是吗?
2017年9月6日上午,我在淮北
临到站的时候,外面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慢慢的聚成珠帘越滚越大。我和Y的伞都装在行李箱里,这时候也不太方便外拿,便一股脑儿的冲进雨里,拦一辆的士火速回校。
校园里冷冷清清的,让人瘆得慌。
再次回到寝室,我和Y相对无言又相对莞尔,记得4号决定走的时候,我们信誓旦旦绝对不会回来了,哪曾想只去上海为经济发展做了点儿贡献就又回到老地方了。
雨一直在下,天凉透了。
(预)2017年9月11日,于淮北日报社实习
心之所向,固若金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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