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翼》这本书生动、立体再现了1910年至1937年中国一个家族半个多世纪的历史变迁。全文有两条线索,分别是家族人物关系的变化和店铺的发展,一样的白手起家,黄家和张家在时过境迁的20年后最终走向了不同的样子,通过两个家族绵延发展的历史进程,展现了以家庭为中心的传统社会中人们的具体生活,展现了个体与家族之间的关系以及婚丧嫁娶仪式背后的内涵等。利益是书中许多人际关系转变的关键,人际关系总是处在失衡和重新建立均衡之中。
个体和家族的关系
古时候家族为了提高抗风险能力,一家劳动力出问题后,家庭就会面临灭顶之灾,这时候家族的供养是及时雨。
现在一个中国家庭的规模越来越小,关联性也没那么紧密。主要是随着商品经济的发展,人们的利己主义开始凸显出来,家族中繁忙的事物和复杂的家庭关系会影响自己的发展,所以纷纷要求独立。
除了财产之外,还有对大家庭观念的淡化。兄弟之间、堂兄弟之间以及年轻一代妯娌之间的矛盾,使得大家庭生活摩擦不断。各起炉灶,开始相对独立的经济生活,则最大程度地造成了区隔,可以减少内部的摩擦。
分了家,亲属纽带依然可以把不同的支系联结起来。大家长成为了一种纽带,一个家庭成员的离开,会扯断连接他与其他人相互之间的纽带。一些家族的成长主要得益于某些长辈的纽带作用,而一旦他去世,这种纽带就会分崩离析,大家族也会很快进入衰落期。
文中黄家一开始,在穷困的鞭策下,家庭成员相互协作,使家庭成为一个高效的生产单位,大家在其中各司其职,少有争端。后来,所有人都摆脱了贫困,无需再为基本的生计挣扎,但也有了时间和精力争吵打架。后又因为分家,形成了三家并存、毗邻而居的状况,矛盾激怒了群体内部的个体,也使不同群体的个体之间相互对立。
黄家即便内部矛盾不断,共同阵线虽然出现裂缝,但得益于黄家主人公黄东林有见识、乐于接受新观念,且对家族成员有温情和恰当的教导,黄家一支保持家族的兴盛和发达。而反观张家,张洲芬一家由于主人比较自私且没能妥善处理家族内部的各种矛盾和问题,加上几个儿子不幸早逝,家族陷入了衰败。张芬洲的逝世是张家命运的转折点,原本并驾齐驱的两个家族,自此天差地别。
婚丧嫁娶等仪式背后的内核
婚丧嫁娶等仪式作为表象的背后,隐藏着人们底层的生存观念,象征传统文化中的风水背后蕴含的人与社会的复杂网络和互动。
也是在仪式中,体现着人们的价值追求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仪式还能让集体更加团结,比如宗族的聚会是可以恢复人际关系的纽带,是乡村凝聚的一个重要力量。黄家举办的庆典,相聚使人们更新社会联系,为黄家建立了一个更大的圈子,扩大了黄家的影响力,也进一步提升了东林的名望,这使他在省城做生意和应对公共事务变得更为容易。
比如吊唁仪式,仪式既是生者对逝者的责任,也是相关的人们对丧亲之家的义务。丧事使得家人之间暂时休战,可能就像书中说的,一个人离世意味着一个纽带消失,一个家庭就有解体的风险。经历过漫长的时间,新生的纽带或许才会重新弥合家人之间的裂痕。吊唁仪式可以让举丧的人和宾客之间重新加强已有的关系纽带,仪式起到整合的作用,在死亡带来的波澜之后,重新建立起团结一心的感觉。传统就是这样世代传递,而社会群体的整合也就此得到了更新。
亲属间关系的弥合也可以以某种特定的仪式而表现出来,如果没有这种在仪式中的确认,弥合将不彻底和完善。
商品经济的发展也无法取代人们对土地的依赖
中国家族的发展长期依赖于土地,而土地所具有的确定性,也哺育了一代又一代的人民,反过来更坚实了“农业是一个家庭生存的基础和延续的希望”这样的理念。黄家即使依托商品经济积累了巨大的财富,但从未放弃过土地种植。
从卖花生到鱼米生意,再到船舶,黄东林商业版图不断扩大,但他一直惦记家里的土地和耕种。他知道土地是家庭生计的根本,农作的基础。打官司和在商界的经历,使他认识到面对压迫、劫掠或破产,土地是最为安全的。他坚信安稳在于获得越来越多的土地,而农业是一个家生存的基础和延续的希望。
时代的一粒沙,落在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山。后来抗日战争爆发,社会的动荡使黄东林积累的财富瞬间化为乌有。
在抗日战争中,1941年春天,福州被敌军全面占领。内陆乡村和外部世界的通讯完全中断。东林,现在已经年逾古稀,依然扛起了锄头,再次像年轻时一样劳作。围在他身边的是他的孙儿,现在正看着他,学习农耕的技术,这是他们首要的、也是最长久的生计之源。一架飞机从他们头顶飞过,孙辈们抬头仰望这充满敌意的天空,但老人却平静地对他们说:“孩子们,你们忘记把种子埋进土里了。
生命最大的意义应该就是:把种子埋进土里,如此循环往复,周而复始,生命得以延续,文化得以传承,精神得以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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