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
夜色在酒里发酵,酿成一杯秋雨。酒意如夜,像华灯照水,一轮涟漪,一段岁月,又能发酵成故事。今晚如读《平凡的世界》,酒意书声田头地边,还有那乡亲父老,还有那咸菜辣椒酱,长的白酦,飘来的变异的味道,那是我的春春,又是我们的当月。上世纪,八十年代,九十年代,乡村,城市,还有中学,大学,酒味合着岁月而老,人生随着春秋而多回忆。
一桌酒饮,一群回忆的话旧的人。桌上杯酒引起的回忆,越说越多,越道越深。上世纪八十年代,是一个深深凿刻的印痕,连心房也有印痕,也落进那脑袋的纹路里。说着,你抢着说,我怕落下也怕漏了,抢你的话,你又被触动,把我压住,说得比我快。那个岁月,太多的印痕,岁月也洗不了,别说磨浅变淡。
饥饿,永恒的心伤,一个搪瓷缸,印着为人民服务,也服务了几代人,落在读初中高中的贫穷的孩子身上,想着的是皮鞋的日子,风雨中有安身的砖房。我不伟大,但绝萎缩,平凡的人平民精神,我愿去读书,愿去看看与田地不一样的世界。苦,只有当过农民,当过农民的孩子,才能真正体味。但永远说道不了,离开乡土,抛弃山沟的出来人,心还在,心又疏离,悲凉不是隔岸的悲悯,而是出自土地,又鄙弃又脱离不了的纠结。于是一方宏愿,又是一寸卑微,又是不屈,又生出无奈。
酒多话多,话多又乱,今夜,注定是一种回忆。八九十人的教室,除了识字,能够翻身农民做商品粮的人,唱歌之余,又是无尽的伤感。出身乡土,又无言乡土,一代人的悲情,都纠缠于那贫困而匮乏,志向也无言短长,而皮鞋中山装,不仅是生存,还有千古而来既厌弃又竭力而求的东西,谁经历谁也道不尽。
八十年代,已是上世纪的,成了历史,谁也不会轻易揭开。孩子说:你生不逢时。学生说:传说,别尽相信。而我们已扯不住上辈的衣袖,我们的衣袖,孩子学生也厌弃不牵,即使岁月可回忆,那饥饿的感觉,今天可能就是神话。经历是我,我们,可写者,还是问号。
酒酣洒醉,过一小桥,桥下海水无波,但夜华照来,水光夜色,迷离。可这桥已修,那岸早拆,远处的高楼,昨天还是田还是地,也许就是青苔几年,瓦菲剥色,是你童年的脚印,还有夜来哭闹的声纹。岁月太快,推土机加上脚手架,大楼已堂皇,记忆深印,可现实真的无痕可见,无迹能追寻。都市渐成,乡土已远,老码头,旧石桥,还有外婆的小木凳,能作传说,真愿意童谣稚唱,民谣轻吟。今夜注定,在回忆。
走过石桥,桥下木帆已摇远,记忆是流水,日期写的已发黄。我呆立在夜色里,别人不看,我看流水,还有一堵幸运留的青砖,那上面已是青苔叠了几层,日子数过多年。夸张的榕树籽根长墙头,须已触地。今夜灯色迷离,竹叶青青。灰砖苔藓,是诗,有诗经的遗韵。是文,大概能找到《尚书》的痕迹。
我走过青砖老墙,又慢踱水泥小桥。这秋深的细雨飘过来,我的手接到,翻过手心,接它,很凉,可握不住。又慢慢的感觉,手臂凉凉的,想接住,可风来了,从南面来,不如朔风横直,有的想到南国今夜,今夜秋雨,干燥的天气,干的心,酒先润,雨后来,我看到秋凉的夜色,一堵青苔写就的老墙,如雨,让我多站一会,我想起冬天来了,南国还是下雨不下雪。
今夜,酒化成秋雨飘飘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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