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生（5）

我这一生（5）

09

老王朋友众多，用我主人的话就是“酒肉朋友”“狐朋狗友”，记得有一次我主人特认真地问老王：“你说说你为什么要交这些朋友，你不是说能给你带来好处吗？”

老王说：“是啊，谁知道全是吃喝的呢。”

“那你总结总结，你脑子里咋想的。”

“脑子被驴踢了呗。”老王说的那叫干脆，主人笑的捂着肚子。

五月的时候，这个城市温度就很高了，有时候早上就把人热的一点都不想出门。所以，很多这个时候，老王就会带那些朋友到家里来。

人还不少，来的人再带着人，屋子里好不热闹。

有个个子高高的，肚子不太大，脸挺白挺富态，叫老蔡，老王每次都叫他“蔡哥”，打牌的时候会叫他“蔡忽悠”，据说他嘴皮很溜，忽悠人的本事跟赵本山有一拼。

另外一个个子不高，很胖，一口外地话，说的快了根本听不懂，说话声音不大，看不出起伏情绪，老王叫他“胖子何”。

还有一个叫小戴的，偏分头，头发较黑，还是会有那么几根白头发不安分地冒出来。脸上老带着笑，说话声音大，什么玩笑都能开，老王说他人不错，这几个人里边最老实的就是他了。但我并不这样认为。

看一个人，最主要的就是看他的眼睛，那人说话眼睛老闪，肯定是心里弯弯绕很多的那种。

那天，他们来的时候我主人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饭菜的香气弥漫的到处都是。我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主人一会摘菜一会洗菜，凉菜要摆盘，炒菜要看火候，有时候会被辣椒的味道呛的一个劲咳嗽，有时候回头看见我站在厨房门口，就一边挥着铲子一边说：“贝贝，过来。”

还没来得及过去呢，一块肉骨头就过来了，我赶紧跳起来用嘴去接，在这方面我还是很有天赋的。一下子就接住了，然后紧咬骨头不放，朝主人“呜呜”两声，骨头在口，所以得原谅声音不清晰。

主人回头看我一眼，竖起大拇指，然后继续炒菜，“去，客厅呆着去，但别去捣乱啊。”

我叼着肉骨头，回到阳台那边我的小窝，卧在那里，把骨头放下，然后仔细地啃起来。越吃越香，主人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客厅里，老王跟那些人不断碰杯，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但是看样子说的是挺高兴的话，要不然为啥每个人脸上都有红晕，还大声笑。

主人端出最后一个菜的时候，那位蔡哥就喊我主人坐下吃菜，一边喊一边拿个空酒杯开始倒酒，嘴里还说：“我得跟我兄弟碰一杯，今天我兄弟辛苦了。”

对的，他们叫我主人“兄弟”，听说是因为我主人性子豪爽，喝酒也从不扭捏，说话直，跟他们处的还比较融洽。

他们都带的自己的老婆，只有老蔡没带，听说是在老家。

胖子何的老婆跟他一样，比较胖，说话声音细细的，她说的最多的就是关于减肥或者孩子的事情。我主人会同她说减肥的事，但是据我一直观察，主人一直喊减肥，一直也没瘦下去，关键是从未付诸行动。

小戴的老婆比较瘦，长头发，微卷，脸上皮肤不是很好，有点干燥，一笑，眼角皱纹很重。每次都是穿不同的裙子，说话声音不大，但是琐碎，比如她和小戴的爱情故事我都听了不下三次了。

第一次她讲的时候，大家还能跟他们两口子开开玩笑，热闹一下，后来再说的时候，没人附和，要么嘴里被菜占着，要么忙着碰杯喝酒。但是她说起来就跟第一次说的时候一样声情并茂极富感情，小戴从第一次附和着大家的玩笑话笑笑到后来的尬笑，但是又不能打断，眼里也会有不满的情绪。

后来别人说起的时候，就会用“祥林嫂”来说她。我不知道“祥林嫂”是谁，但我知道肯定是个啰嗦反复的女的，要不然也不会说小戴媳妇是“祥林嫂”。

客厅归于平静的时候，只剩下满桌狼藉。老王和主人把他们一个个送走，一边开门一边还笑着说：“以后常来啊。”

谁知道关上门，主人就靠着们，满脸疲倦地说：“还是别来了，累死老子了。”

老王拉着主人的手，说：“别老子了，坐沙发歇会去，等会收拾。”

“要不你收拾了呗。”主人双手抱着老王的腰，把脸埋在老王的脖子里，“我快要累死了，老腰都直不起来了，也走不动路了。”说完俩腿就离地缠着老王。

老王不得已用手托着主人，一边往沙发走一边说：“我都快被你勒死了，我收拾就我收拾呗。”

主人被老王一下子扔进沙发里，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就用手托着脸看着老王收拾盘子碗，一脸得意洋洋。

结果没一会就听见厨房里噼里啪啦的声音，主人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跑进厨房，映入我跟主人眼帘的是一地的盘子碗碎渣和一脸无辜的老王。

主人缓过气，走进厨房，拉起老王的手，“伤着没？”

“没，盘子油多，一不小心滑了手。你继续去休息，我来收拾吧。”老王一边说一边拿来扫帚簸箕就要去收拾。

“还是你去休息吧。今天你喝了不少，我来收拾。”主人从老王手里拿过扫帚就开始扫起来。

老王看着弯腰扫地的主人，“叭”的一口，就在主人脸上亲了一下。

看得我都忍不住要捂住眼睛，少儿不宜，对不对？

后来，在那些废墟里过夜的时候，冷风从我打结的毛发吹过，我全身战栗。原来我引以为傲的那一身白色毛发再也看不出本来的模样，满身脏污。

有时候我想起曾经那些老王和主人恩爱的场面，还有主人给我好吃的时候，我的眼眶里就蓄满了水，一阵呜咽。

可是，没有人安慰我，也没有人给我温暖。

冷风过后，那种心塞难过也减少不少，我不知道未来等待我的是什么样的结局，可是我知道那些曾经的日子我是真的回不去了。

拥有的时候总是奢侈的去浪费，失去的时候才知道那真的是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