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27岁,毕业后潦倒飘荡,接近30岁无所得。身边的人只留下沉风。他的确为我付出太多,无法拒绝。三年前我便搬离他家,回到原来的居处,曾经祎得的邻居。
沉风依然能找到我。偶尔我在家,他会给我做饭,厨艺不错。但我依然决意离开他。这份恩养太过厚重,若产生依赖,对双方都是困境。况且我已不敢奋不顾身投身爱恋,因了没有长久。
我依然有心底的自卑,他是如此优秀的男子,总觉得不应该占有。五年来,我与沉风最亲密的动作不过拥抱。但明了我们的亲昵。世间联系最紧密的人,不过彼此。一段距离的保持,是好事。
许沉风,这个名字已经深之入骨。他在我的生命中担任着多种角色。如此重要。我要保持这种平衡,方能久远。
在璀璨灯光下,刺骨寒风里,喧闹黑夜中,能忆起的名字只有一个。是你,就足够。
那些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曾经迷恋你,在所有孤独的绝望境况中,你从不伤害我。我应该自知。
次日,出席宴会。我整理了短发,换上全套丝绸质的长衣长裤。沉风也参加,他与公司关系匪浅。他已经在楼下等我。
“廓尔,你真的长大了。”他笑着与我说。
“沉风,你本不用来接我。你我一同出席,会让他们怀疑我的实力和身份。”
“你先进去,我殿后。不用担心。”
仿佛又回到22岁。他初见我时。但世事无常,我们间的联系已不仅仅是畔月。
进入大厅。上流社会氛围。大都是健谈者。
不善于与这些人社交。于是找到偏僻角落。窥视生活,那些表象美好。沉风被很多女子围住,但耐心与她们交谈,风度翩翩。我知道他会寻找我,于是与他示意。
转头我看见又一个身影。王祎得。他也同样受欢迎。
Fry 寻找到我。
“在看祎得吗?他是编辑部受欢迎的年轻领导。有很强的能力还有个人风格。”
她与我交谈一会儿后回到会场。一小时后,我去卫生间洗脸。
深陷的眼窝,憔悴的面庞。头发,眉毛甚至睫毛都很浓密。是兀自生长的植物枝叶。有力量。
质疑自己投身于热闹宴会的目的。准备告别离开。
于是扎身人群中,与Fry 道别,顺道告诉沉风。
他将我带到角落。
“沉风,我要回去了。无法融入。”
“我送你。这里本也无趣。”
“不用,你是核心人物。我自己回去吧,想顺道逛逛。”
“好,明天我来找你。”
“嗯……”
我走到楼下,拦车回家。
“廓尔!”我听见一个熟悉又清澈的声音。
回头看,是王祎得。他依然像那个少年。晦涩,低头。
“你怎么会跟下来?”我笑着问他。
就像17岁时他大学毕业归家,并没有来找我。第二天我去上学,心中有不满,但他一直跟在身后。此刻内心又开出洁白花朵。
“本也无趣。”恍惚间,有一种看见沉风的错觉。原来自己从17岁到27岁,喜欢的人一直都如此相似。王祎得,许沉风。是连语调也相似的陌生人。
“我送你吧。五年未见。我们终于还有联系,廓尔。这一次,我希望能抓住你了。你应该懂得我的情感。”
“祎得,这一切已经不一样。我们已经不再是少年。走过太多舛途,依然在摸索,不必产生不必要的麻烦。”
“我知道。但我会等待。很多年,没有承诺。”
祎得坚持送我回家。路途上我们谈起很多少年往事,一些残像。在小区门口他停下车,目送我离开。
他走后我在路灯下点燃一根烟。双眼模糊。
我将要30岁了。今日明了,已经与所有过往划清界限。
畔月杳无音讯,祈宁为人父,沉风溺于世俗,祎得久别重逢的告白。这已经是所有线索。
如果有一个人,值得我用一生去供养。
对象已经不重要,我们需要的不过一个介质。实质是我们爱自身的呈现。那些没有来由的爱,源于内心的空洞。
能量相同的双方,方可找到稳定平和的关系。这是没有结局的相遇相知。
若知道人生是一场戏剧,为何不尽力表演?
那天你从我身边走过。身上有清新气味。我瞥见你在我侧面低头。嘴角勾起弧度,十分好看。你眼中有温柔的流动的水。
我仿佛听见你招手对我说“来……来……”。于是我愿为你掉转方向。隐匿中寄予你所有我的信任。像父亲一般神圣的你,带领着我。
可现实是,你没入人群中失去踪迹。我身旁的空气为你发生了变化。相遇是我们此生唯一的联结。我确定我爱上你的那一刻,也注定我们此生再无相见。
孤立个体,突兀存在。中心无定,如有所失。
完结。
连载-舛途-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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