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试成绩出来了。张小丛考了85。小丛深深地吐了口气:这么长时间的夜总算没有白熬。这个成绩,进面试是没有问题的。可是单位的面试同意书怎么弄到呢?
打电话给小静。林庄静这个姑娘平时不多话,但人挺活络,小丛和她关系不错。两人一起偷偷报名参加笔试的。电话那头的小静听到小丛的分数,略作停顿后说,“我的笔试成绩比你低了4分,估计没戏,你考得这么好,如果是我,直接到大boss跟前摊牌!”
机会难得,江合区教育局好几年不招聘老师,今年难得有名额,而且一放就是5个。现在的单位加班太多,强度太大 ,晚自习回家都快11点了。小丛工作兢兢业业,但每年评先进,领导就会闷笑一声:小丛小伙子工作有干劲,明年一定给你一个先进。明年复明年,这些年小丛一个有实质性奖励的表彰都没有……要拼的时候有小丛,有赏的时候他就像个屁一样被人强放。在这个单位忍了整整9年,趁着还没有老的哪里都不要了,赶紧撤。
就照小静的思路来,强攻!小丛吐了一口气,敲开校长室的门。校长诧异地盯着小丛 ,连续奋战在高三工作上的老黄牛真是稀客。无事不登三宝殿,得知来由,大校长瞬间把和风细雨这个惯用脸谱切换了,小丛在和boss两小时的谈话中没有找到一线生机。结束时,boss还凶神恶煞地撂下一句硬邦邦的话:像你这样的,离开我们单位,看江合区哪个单位敢用你!像我这样的怎么了?一届届高三辉煌的业绩、一次次任劳任怨的不添麻烦、一份份精心批改的作业、一摞摞细致工整的教案……果然是人走茶凉,这么多年的付出,一点情分都不留。小丛的这一趟,就算想继续留下来,将来一定也后患无穷。
小丛耷拉着脑袋走出门,楼道口刚好碰到想要折回去的林庄静。她手中拿了一个很精致的盒子。小丛叫住她,林庄静赶紧把盒子揣到口袋。“小静,我估计没戏了,我愿意付违约金并承诺把这学期的课代完,他都不愿意出具证明。”坐在石阶上的小丛把晚读时学生递过来的一张化学讲义揉了捏、捏了揉,最后愤怒地扔到一边:“还分析什么统测试卷!”林庄静看了看困顿中的小丛,又攥了攥口袋中的盒子说:“小丛,我觉得你还是放弃吧,我舅说,教育局看到我们单位的人,就直接让他们打道回府,说他们即使有证明肯定也有问题。据说是我们单位头儿挨个儿和教育局打过招呼,学校决不出具‘同意报考证明’……我现在有点事情,晚一点我电话给你。”
小丛现在骑虎难下,事到如今走不成留不了,真要成为全校的笑柄了。小静的舅舅在教育局是个领导,她的消息应该不假。走不了!走不了!今年算是废了,明天就去提交离职申请。
夜晚的星空像凉水一样,将他浇了个透心凉。小丛捡起一旁的试卷,抹平。
学生过几个月就要高考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孩子们是无辜的。小丛上午提交离职申请时,校长问能不能带到高考结束,小丛没有过多犹豫就答应了。你虽无情,但我不能无义。
从决定放弃资格审查,放弃面试,小丛情绪一直高昂不起来,没有课的时候就比较沉默。办公室的同事一切照旧,讨论习题,批改作业,办公室的学生一波又一波,有小丛的办公室和没有小丛的办公室从来都一样。这样也好。不痛不痒的问候反倒像一根根针,没有恶意,却让人如坐针毡。林庄静就像一阵清风,天天在课间的时候溜到二楼化学办公室来安慰小丛,让他不要灰心。她来的时候办公室总会变得安静不少。小丛从很久前就时常想,像小静这样温柔体贴的女孩子,会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像他这样的,她会喜欢吗?
事情闹得全校皆知,球友王老师拦住从食堂出来的小丛关切地问,“怎么样,下一步怎么办?”“还能怎么样,走一步看一步呗!”老王把球扔给不远处的球友,转头对小丛说:“你就不能动动脑子,学学人家林庄静,不声不响就把事情办了”“什么事?什么事情办了?”“我一个侄女资格审查的时候排在她后面,人家手里就拿着学校出局的面试通知单,千真万确……”王老师后面说了什么,小丛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耳畔有千百种声音一起嗡嗡作响。
面试名单出来的当日,小丛终究还是点开了网页,面试名单后面附有排名,原来自己的笔试排名还是很靠前的,招五个人,自己排第三,进去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这个年头歪门邪道管用,小丛知道,只是一直不屑这么做!那晚从校长室出来看到的小静手里攥着的那个盒子浮现在眼前,小丛苦笑一声:何必这样?小丛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滚动鼠标。林庄静!终究还是看到了。
记忆中无数人对他的忠告纷至沓来。“小丛,你怎么喜欢这种女孩”“林庄静抢了别人职称名额”、“林庄静向家长暗示送礼”、“林庄静喜欢背后告黑状”……小丛从来只是觉得这些话是恶意中伤,可这一刻才真切得感受到熟悉的小静是那么得陌生?
小丛脑子轰地一声坍塌:难道自己的心和眼睛一直都是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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