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了

作者: 安然如你 | 来源:发表于2022-04-23 23:43 被阅读0次

    《半生缘》读书笔记 18。

    Day 18,Page 327 - Page 345,第十七章。

    主题:重逢与永别。

    世钧和曼桢终于见面了。

    看着曼桢写给自己的信,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不知不觉间,世钧在亭子间里坐了半宿。直到翠芝披着晨衣站在门口喊他。他脚都坐麻了,把信夹回书里,把书放回了原处。

    此时已经是深夜三点了。翠芝嘴里唠叨着,说好了明天要陪叔惠出去玩一整天的,不能起太晚。世钧沉默不语,翠芝不免有点心虚,难道给他看出来了,觉得她对叔惠过于热心了,所以他今天的态度这样奇怪?

    中午,叔惠来吃午饭。世钧大概是昨晚吃坏了肚子,只喝了两口汤。

    三个人坐在那里说话,世钧又想起曼桢来了。他们好像永远是三个人在一起,他和叔惠另外还有一个女性。他心里想叔惠不知道可有同感。

    记得那时候他和叔惠还有曼桢天天在一起吃饭,好像有一种特殊的空气似的。世钧很喜欢听叔惠和曼桢你一言我一语,所说的话倒也没什么,不过是些日常对话,但世钧在旁边听着,却觉得特别愉快。那种快乐,似乎只有童年时代的心情可以比拟,而实际上世钧的童年并不快乐,所以,人家回想到童年,他只能够回想到他和叔惠曼桢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

    如今,十四年过去了,曼桢现在在哪里呢?

    午饭后,叔惠又出去看朋友,去找一个老同事,谈起从前的熟人,那老同事说起曼桢,仿佛结过婚又离了婚,去年曾回到他们厂里找过工作,留下了一个地址,。叔惠便把地址抄了下来,和同事分手后,一时兴起,就去找曼桢。

    不巧,曼桢没在家。叔惠留下了妹妹家的电话和自己的姓名,交给了曼桢的邻居。曼桢回来后照着电话打了过去,他们亲家老太太接的电话,说叔惠在朋友家住,把朋友家的电话号码给了曼桢。这朋友家可不就是世钧家。叔惠不在,翠芝记下了对方的姓氏和电话号码。

    世钧那天不舒服,一直在楼上躺着,翠芝挂上电话上楼来说,有个姓顾的女人打电话找叔惠。

    过了一会儿,叔惠回来了。世钧说了电话的事,叔惠说一定是曼桢,还说了听说曼桢结了婚又离婚了。听到这里,世钧百感交集:

    她跟豫瑾离婚了?怎么会——?为什么?反正绝对不会是为了他。就是为了他又怎么着?他现在还能怎么样?

    读到这里,我真恨不得冲进去给世钧一巴掌,糊涂的世钧,竟然还认为曼桢是和豫瑾结了婚。当年曼璐骗他的话,他一点都没怀疑,他太不相信曼桢了,太不相信他自己了,枉曼桢对他的一片深情。

    之前说好了晚饭去外面吃,世钧自己不舒服,就让翠芝陪叔惠去。翠芝坐在镜子面前梳妆打扮着。翠芝真不显老,尤其今天好像比哪一天都年轻,连眼睛都特别亮,很兴奋的样子,像一个少女去赴约会似的。

    翠芝和叔惠出去了,孩子们都在楼下。世钧又想起了曼桢,想起翠芝记下的电话号码,再也坐不住了,马上下楼去。电话旁边的小记事册上第一页,赫然写着“顾  35174”。

    世钧心里免不了一阵天人大战,到底要不要给曼桢打电话呢?正踌躇间,孩子们嚷着叫他一起吃饭。世钧抄下了电话号码,又陪着孩子们吃了饭。这时候好些了,又有些懊悔没有跟叔惠一起出去,觉得特别寂寞,很盼望他们早点回来。

    等来等去,没等来叔惠和翠芝,倒是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大少奶奶,世钧的嫂子,不请自来了。

    看到这一段,我简直要恨起张爱玲了。我都替世钧着急,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让曼桢露面,这个时候请出大少奶奶,这几乎不相干的人,请她出场来干嘛呢?

    且慢,张爱玲是不会浪费笔墨去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的,大少奶奶的出场自有深意。就让我们跟着世钧去一窥究竟吧。

    上一章我们说到,沈家分家之后,大少奶奶带着儿子小健住在南京。一晃又过去了很多年,现在小健在上海上大学,大少奶奶也就搬来了上海,但因为跟翠芝不和,所以两边也很少来往。还记得昨天我们说过翠芝不承认自己的狗会咬人的事吗?有一次,那狗咬了来家里做客的小健,翠芝却说是小健不好,他不跑,狗也不会咬他。这事更是让大少奶奶生气。

    今天晚上,大少奶奶因为有人请客,在一个馆子里吃饭,刚巧碰到了翠芝,看见翠芝在那里对着叔惠擦眼泪。大少奶奶是认识叔惠的,叔惠却不认识她了,隔了这么多年,她见老了。翠芝没看见她,大概全神都在叔惠身上。

    大少奶奶回去以后,越想越不对劲儿,这不,连夜赶了来察看动静。大少奶奶自认为是大义灭亲地跟世钧说了经过,没想到世钧根本不以为意,大少奶奶颇有点气愤愤的样子,没坐一会就走了。

    叔惠和翠芝,一个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一个是自己的妻子,他俩之间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事的。世钧对此深信不疑。从这一点来看,世钧还真是一个挺厚道的人,但也可能是因为他从始至终,心都不在翠芝身上,所以他不可能感受到翠芝的情感起伏,他不知道、也根本没想过翠芝这几天的反常是怎么回事。

    他的一颗心都在曼桢身上。

    一会儿,翠芝一个人回来了,说叔惠回家去了。她非但没有泪容,并没有不愉快的神气,而且还对他特别体贴,因为他说闷得慌,特意从亭子间拿了本书给他看,她把那本书向床上一抛,书里夹着的一张信笺便飘落在地下。

    是了,正是那封信,那封曼桢写给世钧的、写了一半的信。

    翠芝捡了起来,看见信的内容,露出诧异的神气,世钧伸手来夺,翠芝却不肯撒手,偏还尖着嗓子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

    “'世钧!我要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一个人是永远等着你的,不管是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嗳呀,她还在那儿等着你吗?”

    世钧此时实在忍不住了,动手来抢,翠芝偏不给,两人挣扎起来,世钧差点没打她。最后,翠芝松了手,气哄哄地走了出去。

    世钧将信一把抓在手里,团得紧紧的塞进了口袋里,穿上外衣,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家门,走进了一家药房去打电话。当然是打给曼桢。电话却是邻居家的,邻居去叫曼桢。世钧突然又后悔了,想到自己家里的两个孩子,他悄然挂上了电话。

    世钧到家,翠芝已经上床了。他想明天看见叔惠的时候要打听打听出国留学的事,或者托叔惠在北方找个事,换个环境,可以跟翠芝分开一个时期。偏偏叔惠一连几天都没来,也没打电话来。世钧自己打了电话过去,叔惠只是说忙,约了星期五来吃晚饭。

    那天下午,世钧想当着翠芝说话不便,不如早一点到叔惠那里去一趟。下了班就直接从办公室到叔惠的妹妹家去了。

    就在叔惠的妹妹家,世钧碰到了曼桢。隔了十四年,他们终于又见面了。

    从叔惠家里出来,两人一路走到了大街上,前面有个馆子,两人走了进去,进了包间,曼桢把大衣挂在了屋角的衣帽架上,两人相对无言,四目相对。世钧眼睛里一阵刺痛,是有眼泪,透过泪眼,他看见曼桢的嘴唇在颤抖。

    看到这一幕,我就想起了从前两人好的时候。有一阵子,世钧天天送曼桢回家,她家里人知趣,都不进她的房间,她一脱大衣,他就吻她。现在呢?现在一切都变了,他再也不能无所顾忌地吻她了......

    曼桢道:“世钧。”她的声音也在颤抖。世钧没作声,等着她说下去,自己根本哽住了没法开口。曼桢半晌方道:“世钧,我们回不去了。”他知道这是真话,听见了也还是一样震动。

    一句“我们回不去了”, 道出了感情残酷的真相。经年累月,世事变迁,纵然彼此是对方心底永远的牵挂,即使当年的深情未变,如今,又能怎样呢?也许,他还是想吻她,她也要他吻她,但是吻了又怎么样?

    爱是什么?也许爱不是热情,也不是怀念,爱不过是岁月,年深月久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他在绝望中紧紧地搂住她,她也更百般依恋,一只手不住地摸着他的脸。他拿下来她的手吻着,忽然看见了很深的一道伤疤。这是在祝家被关起来时留下的伤疤。看着这只手,曼桢将一切缓缓地告诉了世钧。

    世钧越听越奇怪,他很生自己的气,气自己完全无能为力,又把自己这方面的事讲给她听。

    他握着她的手,笑着对她说,现在见到了,就什么都好办了,言谈间大有恨不得破坏一切,来补偿曼桢的遭遇之意。曼桢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不让他再说下去。

    她一直知道的,是她说的,他们回不去了。他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今天老是那么迷惘,他是跟时间在挣扎。从前最后一次见面,至少是突如其来的,没有诀别。今天从这里走出去,却是永别了,清清楚楚,就跟死了的一样。

    同一个时间,在世钧家里,叔惠和翠芝也是难舍难分。可惜,他们也回不去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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