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斜挂,细雨绵绵,小区的院里依然响彻着此起彼伏的辱骂声和拳脚击打在肌肤上的声音。
良久,小混混们的手也酸了腿也累了,他们发现,打一个在地上趴着不动的小崽子没那么大的快感,撒完了气骂了几句,最后朝王小乐身上吐口痰以示不屑,一帮人便笑闹着离开了。
路过门岗的时候,那看门大爷正巧渴了,站起来转身往杯里倒水,刚好背对着窗外近在咫尺的他们。
在人们眼中,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与眼前的世界不同的也许只有史书记载的过去和关于未来的憧憬。
所以,人们自古以来都是人们,只有少数的人才知道真相,更少的人才知道改变从哪里开始。
当人们惊异于某人准确的预言,并冠以先知魔鬼或大神等名词时,他们未曾想过,某人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只不过看到了更多的真实,于是也就有了合理的推测,而人们表现出来的狭隘也在他面前暴露无遗。
也许在那些见过真相的人看来,人们这种东西,可以用蝼蚁或者猪猡这些词来替换吧。
你之蜜糖,我之毒药。
你之鸿毛,我之泰山。
生活从不缺少契机,也从不缺少抓住契机变得不一样的人,只是那不属于人们这个群体罢了。
初夏的小雨淅淅沥沥的,覆盖了大半个海滨。
雨雾渐起。
在清冷的小区地面上弥漫,大楼挡住了仅有的余晖,留下很大一片阴影。
王小乐很长时间都没有站起来,冰凉的雨水细细冲洗着他的身体,地面上的稀薄雨雾让他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好像已经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看门大爷见到了如此情景,终于有些心急了。
这孩子太久没起来了,不会出什么事吧,这个小区从来没出什么事,要是出了事会不会影响自己的工作啊,这人也不能就这么让他在水里趴着吧。
掂量了许久,大爷最终也没走出门岗,最后他决定报警。
简单想了一个将自己摘出来的说辞,大爷抓起桌上老式电话的听筒,刚播完110就听到旁边居民楼里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这声音有些耳熟,大爷一时想不起来,他正纳闷,这是谁呢,也没别人再进来过呀,瞥了一眼,却看到王小乐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爬了起来。
瘦小的身子佝偻着,他的动作既僵硬又缓慢,一瘸一拐的朝居民楼里走去。
他的帆布鞋早已湿透,坚硬的鞋底踩着碎裂多年的水泥地面,脚步声听上去有一种异样的沉重感。
破烂的书包半挂在他肩膀上,不断晃动的挡住他艰难迈动的大腿,但他依然僵硬的走着,完全没有理会书包的牵绊。
雨雾中的身影,朦胧而阴沉,一瘸一拐的模样就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一样。
夕阳的余温和地上阴冷的雨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周围的温度似乎不断的冷热变化着,分不清哪时是错觉哪时又是现实。
单调的脚步声衬托出这个偏僻小区的幽静。
天色昏暗,微风时而吹过,在岗亭的棱角处呜咽着,淅沥的雨声伴着渐远的脚步声,似乎有着某种阴森的节奏感,令人毛骨悚然。
莫名的诡异气氛,让看门大爷不寒而栗。
大爷忽然想到了那敲门声为何会如此耳熟,他猛然间瞪大了浑浊的眼睛,惊恐的看着眼前尚未回到单元楼的王小乐,霎时吓得面无血色,一股凉气从后背直上顶瓜皮。
他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想要再仔细看看。
结果,院子里哪里有什么王小乐,地面上也不见什么稀薄的雨雾。
整片天空上只有橙红的晚霞抚散云雨,一片金茫茫暖意洒满整个小区。
仿佛刚刚的阴阴绵绵的小雨,微风凄婉的呜咽,还有一瘸一拐的瘦弱身影全部都是幻觉。
夕阳的暖意漫进了岗亭,看门大爷却手脚冰凉,整个人呆若木鸡的僵立在亭内。
电话那头接线的女警员连声询问,都没有得到回应,早已不难烦的挂了电话,听筒里传来急促的嘟嘟声让大爷勉强从恐惧中挣扎出来。
他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脑中不断的回避着那熟悉的敲门声和僵硬远去的弱小背影,呆滞的放下了听筒。
僵立了许久,大爷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慌忙的从抽屉里掏出一小瓶二锅头救命一样的喝上了一口。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