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代的潮流似乎总有一个中心,无论如何风起云涌,总是离不开某个通俗的主题某个辉煌的地方。
历史也总是很残酷,曾经的辉煌终究会变成荒郊的野地,也许那些处于鼎盛的人们跟上了历史的步伐,在每一个时代都走在了潮流的中心,他们的子孙循规蹈矩,延续着家族的辉煌,创造了一个又一个在普通人看来高不可攀的奇迹。
但也许人们只是平静的生活着,不曾想过要创造奇迹,也不曾想过要在潮流的中心做些什么,甚至不曾想过历史是何物。
日复一日,他们溜须着自己的烂摊子,时而悲愤,时而窃喜,似乎生活的意义就只在眼下的渺小算计,又似乎这些算计永远都不会消失,是他们俯仰依存的空气。
于是,现实往往会惩罚那些轻视它的人。
历史的车轮碾过,倾天覆地。
那些鸣叫摇摆的虫虫草草们被倾轧的粉碎。
平静的小城化作了废墟,而认为平静是上天理所应当的赐予的人们,也如虫草一般被狠狠的碾过,历史的车轮还未走远,他们就变成了地上的黄土,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哀鸿遍野。
又一次,一如久远的从前。
推动车轮的,恰恰又是人们自己。
他们,又有什么可怨的呢。
A城是一座海滨小城,在当地人的记忆中,这座城市才刚刚建立没多久,二十几年的光景。
也许历史的车轮曾经经过,只是因为时间过于久远,那些深刻在地上的痕迹被流年很好的掩饰。
如今这里的人们并不记得这座小城有什么惊人的历史,勉强要说的话,也只是一些似是而非的模糊记载,比如五千年前华夏祖先最早栖息的地方。
时值初夏,跟从前很多个初夏一样,蒙蒙的细雨会把自己当作如期归来的主人,在这座小城里忽东忽西的巡视着。
在A城人的印象中,天上总是有那么几片云彩,一个不注意,就又是一场小雨。
傍晚,A城的菜市弥漫着浓浓的海腥味。这里离海岸只有十多公里,海里丰盛的水产被运到了菜市,跟白菜黄瓜一样售卖,几十辆拖拉机小卡车满载着整车的扇贝牡蛎螃蟹,小贩们争奇斗艳一般变换着吆喝的口号,以求有更多的人来光顾,当地的人经验十足,总能从这些活生生的海货中挑选出最肥美的那几只。
砍价的过程对双方来说都是愉快的,噪杂的马路刺耳的鸣笛喧闹的学生总能帮祝他们达到一个理想的价格,每天傍晚,这里就会热闹非凡。
菜市并不是一个有规划的市场,只是几个很大的生活区中间的一条马路,摊贩们毫不客气的占住了路边的有利地势,随着下班时间到来,来往的人群就从两侧慢慢将马路堵成一条很难通行的窄道。
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堵在这里,总有那些被挤恼了的学生们一边叫喊着一边奋力的蹬着自行车从仓促躲闪的人们身边呼啸而过,留下身后大婶们聒噪的骂声。
沥沥有声的小雨只会平添这里的嘈杂。太阳还没有被遮住,几缕残辉尚释放着光热,这种时候的小雨无法带来丝毫凉爽。
在这个大妈的主场里,没有人会注意地上几本破碎的书页,它们之前还是初三课程里的很重要的科目,俗称知识的载体,如今却混着腥臭的黑泥,泡着雨水,狼狈不堪。
也许它们之前还是干净的,但行色匆匆的人们不会低头审视被自己踩着的东西是否重要。
人们的脚和车轮碾来碾去,它们很快被沾脏,泡软,压碎,最后变成马路中央一滩模糊的污秽。
正如发明家们兴奋的呐喊烟散于滚滚的人潮。
有发明,人们用它,没有,生活也要继续。
无论它曾经是什么,如今都不重要了。
无论发明了什么,人们还是人们。
A市的人口并不多,除了菜市那种地方,上下班高峰以外的时间,一眼望去,路上几乎看不到多少人。
“咚咚咚咚咚咚!”
在一个格外偏僻的小区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说是小区只是因为它有个门岗,整个小区只有两座楼,并排杵在一个小山包的山脚处,进小区的公路自南向北直冲这两座楼的正面,楼后则是座被挖剩一半的小山包,小山很矮,只有比这两栋五层的居民楼高一点,上面生满齐膝的杂草和萎靡的小树,从楼上的窗户望去,可以看到一条小泥路从山脚越过小山直通到山的另一边。
当初的开发商本来是要在这里搞一个大型的社区,可是刚盖了两幢楼就发现,这座小山包是由好几块巨大的海底岩石垒砌而成的,到处都是暗井,砸夯机一打,周围的一大片地面就一起往下陷。别说要在上面打地基了,就连住在山脚下也很不安全,说不定哪天暴雨,山上的巨石一滑,整个山就塌了,岩石坚硬,又不好挖掘。所以,他们最后不得不放弃这里的开发,为了挽回损失,这两座楼便抵给了银行,对外只宣称社区延后建设。
小区落成已经快三十年了,两撞楼看上去已经很旧,但并没有出现任何安全问题,现在这里是银行和几家工厂职工们的房改房,住户们早已忘了这个微型小区的由来,单位里给分的房子,哪有什么挑剔。由于小区处在市区的边缘,住户又少,看上去总是冷清清的,大多数人家住了几年,条件好了,便换了更方便的地方住。
所以就算是傍晚的下班时间,这里也没有多少人进出,那条进小区的路就像一根过滤管,将远处马路上滚滚的车流和喧闹的人声轻易的滤了个干净。
从半空看去,孤零零的两座楼加一个小山包,就像是硬贴在A城边角处的一块贴画一样,似乎轻轻一撕就会彻底消失掉。
急促的敲门声划破了小区的死寂,空洞的走廊让声音听上去格外清冷。
敲门声戛然而止,一个眉目清秀的少年靠着门边的墙角,颓然的坐下。
云间的余晖透过走廊的窗户,洒在少年的脸上,在夕阳的照射下,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混然不似凡间该有的美物,金蒙蒙水润润的,带着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只可惜肿了一只,乌青乌青的,原本粉红剔透的嘴唇,现在略失血色,紧紧的抿着,嘴角破裂处挂着一抹淤青,鲜红的血迹乱糟糟的擦着,还好墨黑的眉毛依然英气,尚未挺立的鼻梁软卧在白皙的脸蛋上,倔强的小鼻头带着擦伤,整张脸看上去犹如一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嗯,实际年龄十五岁的大龄瓷娃娃。
少年坐在地上,把书包抱在胸前,郁闷的看着上面撕裂的口子。
带着腥气的黑泥粘糊糊的挂在上面,连里面的书本都被雨水淋湿了,原本水蓝色的校服也混乱不堪,隐约能分辨出上面的脚印。
王小乐已经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愤怒了。
没错,他被霸凌了,校外青年加本校老大联合霸凌,更操蛋的是这事完全是无妄之灾啊。
他一个初三纯爷们,好好的走着路,就因为留着个半长不长的三七分,突然就被一群校外青年当成了女的,领头的是个杀马特胖猪,流氓世家,土豪独子,气质看上去跟个新手村boss没什么两样。
这货长期在学校门口,领着一群狗腿子欺男霸女,没人敢管。
他对王小乐这一通拦路表白,最后眼瞅着竟然就要上嘴拱了,王小乐当时就疯了,一记撩阴腿加piapia俩大耳光子,把胖子直接打懵了,在一众混混错愕呆滞的注视下扬长而去,全然不理身后杀猪一般的惨叫声。
这一下不光捅了马蜂窝,还捅了蜂王的小丁丁,蜂王表示,有个性,我喜欢,是真爱。
又那么巧,正好学校里初四年级的老大跟拦路表白的胖子有些亲戚关系,于是发动手下,势要为胖子找出他的真爱小美眉。
尽管当晚王小乐已经自己动手把头发剪成了不怎么平整的板寸,但第二天还是被初四老大找到了。
不得不说,群众的眼睛很雪亮,而群众又是一种喜欢举报的动物,目标锁定女的结果找出一板寸头男的,你说没有一欠儿蹬打小报告,鬼都不信。
于是,第二天放学后,滑稽而绝望的一幕出现了。
在一众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初中女三八男三八的围观下,杀马特肥猪,手捧九十九朵玫瑰,脚踩进口哈雷摩托,墨镜香烟加彩刺头,身后站一排黑墨镜加黑风衣的小弟,拉轰无比的等在学校门口。
嗯,边陲小城的青年混混,这就算很洋气很让人羡慕的打扮了。
人群退开,只见初四老大带几个手下拎着一个瘦小的板寸男生,一脸骄傲的走了过去。
群众的注视让本就不成熟的初四混混多了一份仪式感,他们要走出风度,走出霸气。
将手中的王小乐郑重的交付给新手村boss后,又一脸郑重的退出了人群。
王小乐本就内向,此时便像被巨人们围观的瘦弱猴猴一般,手足无措,有些怯怯的看着眼前背对夕阳手捧鲜花的巨大怪物。
事实证明,一切演技都不如生活本身精彩。
此时的胖子,墨镜后的小眼睛睁的溜圆,难以置信的端详着王小乐的五官,半晌之后,平静的摘下墨镜,那神情,很in很有戏。
围观群众忽闪着雪亮的眼睛,仅仅是一个摘墨镜的动作,似乎已经读到了他平静背后的波涛汹涌和不可描述的决绝。
于是,因为期待,围观的目光变得更加雪亮了起来。
万众瞩目下,胖子动了,简单的抬起了硕大的头颅,那被肥肉挤住的小眼睛里,竟夹杂着一分怨念三分委屈和六分愤怒,更深的层次里还带一点点不可置信。
紧接着他有生之年第一次感到了羞耻,然后是他最常见的烦躁情绪,最后烦躁越来越强烈变成了怒气。
他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群,这时他的小弟们才反应过来,立即指着人群一边大骂一边驱赶。
这群初中小孩子们立时被吓的撒腿就跑,刚才还里三层外三层的,一瞬间,“哗”的一声,就都不见了。
可怜的王小乐,被胖子一把拎起来,脚不沾地的进了学校对面的小巷子里。
由于胖子将心情演绎的恰到好处层次分明霸气逼人,加上巷子口一群小弟把着关,那些同学没有一个敢跟过去看热闹的。剧情剩下了无尽的留白,供大家猜想。
这件事在学校的论坛里被疯狂的讨论着,尤其是最后的结局,出现了好几个版本,讨论的余波持续了好几天,此时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同学就脱颖而出了,强大的脑补能力和中二病十足的逻辑再加能写出两千字的文笔完美释放,最终以标题为“杀马特疯猪与板寸泰迪的绝地反杀”这一版脱颖而出,深受同学们喜爱。
由于王小乐本身性格内向,但又很喜欢过度热情的帮助人,为数不多的说话又总是三句离不开牺牲奉献的精神。傻里傻气的,搞得周围的人很尴尬,没人跟他交朋友,所以也就没有知道后来剧情的小伙伴,更绝的是王小乐平时是禁网的,所以论坛里的内容他也不知道,信息封闭,全然不知,又忽然备受瞩目,emmmmm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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