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的奶奶

文/龙秀

朦胧中的奶奶

2018年2月8日  星期四  天气 晴

记忆的碎片，像一片片花瓣拼接成一朵朵芳香的康乃馨，点缀着古老故事里的那片旖旎，盛开在那方遥远的故乡土地上。

奶奶这个称呼，对于我来说是那么陌生。在我很小的时候记不得是几岁时喊过老奶（奶奶），也从来没喊过老爹（爷爷）。脑海中奶奶的模样非常模糊，只有一点点朦朦胧胧的影子在记忆里闪烁。只能从电影电视故事中寻找和奶奶相同的人物形象。

奶奶个头不高，人却精明强干，爽直泼辣。做事雷利风行，对孩子们管教比较严厉，她说“一”没有人敢“二”。

记事的时候奶奶已近八十岁，我对奶奶的部分了解，都是从父亲那里所获取的只言片语拼接而成。

爷爷去世的时候，父亲才刚刚八岁，父亲是家里的第七个孩子，也是最小的一个。而父亲只有四个哥哥一个姐姐，大哥英年早逝，六哥未成年时不幸夭折。父亲和哥哥姐姐们年龄相差有点大，他没成年，哥哥姐姐们都已成家立业有了孩子，所以父亲是爷爷奶奶最宠爱的孩子。

爷爷在世时可是个生意精，把生意还做到了上海，想当年，爷爷把父亲带着去上海做生意，为了安全起见，把钱全部绑在父亲的身上。没想到，好动的父亲一会跑不见了。爷爷吓坏了，找到后直念叨说：差点把俺家小财神丢了。

爷爷去世后，奶奶独自一个人支撑着这个人口众多的大家庭。为了不让一大帮孩子吃糠咽菜，奶奶不久就在杨集供销社旁边的桥头小楼里开了个杂货店。

这门面楼能给奶奶买下来，背后还有一个骇人听闻的故事。小楼前女主人因为不守妇道，偷偷在外面搞上了婚外情，渐渐的越来越觉得自己丈夫碍眼。这心狠手辣的女人，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勾结奸夫痛下杀手，把她丈夫杀死在小楼里。

不久，小楼不得不向外低价出售。小楼是当时街上数得上号的，建在桥西居委会桥头旁的水上。屋里楼板下留有出口，打开楼板就可以看见清澈的水面。不但用水方便，还可以在水里钓鱼。这座桥就是我家后面那条小河，通往大河的进出口通道。

奶奶明知道这小楼男主人被杀后，这里就变成了没人问津的凶宅。而我们家人口多，奶奶胆子又大。她思量了好久，到价格放到最低的时，一不做二不休把小楼买了下来。

房子刚到手，奶奶立即打扫干净搬了进去。当时楼板上被杀人的血迹还在，奶奶却一点畏惧感都没有，用水把血迹冲刷干净后，直接开起了杂货店。

父亲讲的这些事震撼了我。在我心里奶奶就是个传奇，她那么坚强，那么有胆识，那么有魄力，令我钦佩。把她比成顶天立地的汉子一点都不为过。

奶奶含辛茹苦一心一意的把几个孩子拉扯长大。几十年如一日，从没想过重新再嫁人，一直活到六十年代的八十高龄。

我记事时，大家庭已分开独立生活，奶奶一直生活在二大爷家。奶奶心里很想到我们家生活，我父亲是她最爱的小儿子，妈妈秉性温和善良，奶奶也特别喜欢她。可二大爷就是不让，他说他是老大，按理就应该住他家。

到奶奶年龄大了需要人照顾的时候，一大家又重新商量，后来决定，让奶奶一家一个月挨着过。

我朦胧的记忆中，奶奶住我家只在脑海里一闪而过。那时候奶奶已经老了，牙齿不好，吃饭不方便，耳朵也有点聋，但是脾气还一点没变。

我们平时和奶奶说话，得轻声细语贴着她耳朵说。离远一点声音一小就听不见了，如果放大音量喊着说，被她发现了，她立马沉下脸来就骂：奶个老❌的，声音不能小一点啊！

奶奶在我家那些天里，唯一能记得的只有一件事让我记忆犹新。就是每天稀饭做好后，先盛一碗厚厚的给奶奶，她把捞剩下的米汤会叫我们孩子喝。而米汤里确实已经没有几个米粒了，可她就是舍不得倒掉。我们都是听话的孩子，没有人敢违背她意愿。

六十年代比较贫穷，能吃上米稀饭是多么奢侈。我们心里都不愿意喝那如清水一样的米汤。

刚开始，都是姐姐勉强的喝了。但是天天喝米汤，心里实在不愿意。她哄我二哥喝，二哥喝一次就再也不喝了。姐姐没办法，不得不又来哄我，我那时才几岁，吃不住姐姐甜言蜜语的诱惑，鬼使神差的天天喝着奶奶捞剩下的米汤，一直到她离开我们家那天。

离开后，奶奶的身体也逐渐越来越虚弱，随之行动也不方便了，就再也没来我们家生活过，没两年她就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奶奶虽然离开我们几十年了，她的精神一直在我们老陈家流传。我们家族至今还传说着这样一句话：陈家的姑娘都厉害，个个都是好样的。也许这多多少少都遗传了奶奶的基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