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蓝蓝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微型情感小说。
媚儿正在门口李树下,看着她老妈栽的丝瓜,藤快要爬到李树上去了。
她担心,若这样的话,被一树的丝瓜藤覆盖着的果子,会不会影响生长。
那李子是奶李,熟透时,香槟色中带点玫红,色泽美艳,甜中带点酸,好吃,她很喜欢吃那种口味。
她想:回头问问妈妈,要不要把那还没开花的丝瓜藤顺走。
“媚儿,我们到后山去捡毛草菇。”
冷不丁听见身后有人说话,她一转身,看见大老表就站在她跟前,吓了一跳。
媚儿有点惊讶地看着老表大狗子。长大后他们从来都没有一起上哪儿去过。
他们是表姊妹,同岁,媚儿是三月生日,大狗子是五月生的,他们从小一起上学,大狗子从不叫她姐姐,总是喊她小名,媚儿也不喊他大名,也总是一口一个狗子的叫他,狗子说还有个弟弟叫二狗,所以大家都喜欢叫狗子大狗子。
其实,大狗子和媚儿,他俩都有个好听的大名,可是,谁也没喊过谁大名。村里人也都喜欢喊他们小名,都成了习惯。
他们母亲是堂姐妹,大狗子外公是老二,媚儿外公是老小。他们母亲都嫁在本村。
媚儿见他说完这话,一脸虔诚地看着自己的眼睛。
她本来想骂他:“好好的发什么神经?”
但看见他那双清澈见底的,单眼皮的象形眼,是那样的一本正经,到嘴边骂人的话就硬生生的就咽了下去。
她抬头看看天空,仍然布满乌云,说:“不会还要下雨吧?”
“我带了一把大伞,没事,下雨我们就回来。”大狗子说。
“那好吧!”媚儿看见他手上拿着一把弯把手的长伞,说着话就进屋去换了双天蓝色半深帮子靴子,拿了个大方便袋,顺手把堂屋墙上挂的粉色雨衣,叠把叠把塞进方便袋里。
“走吧!你穿皮鞋爬山可行喏。”
媚儿看见大狗子脚上穿着双酱红皮鞋,想想爬山还那么臭美,赶紧提醒他,要不要换双运动鞋。
“又不是老头,穿什么鞋子不行呢?”狗子天生就有些幽默,他说话总能把人逗乐。
“嘴硬。”媚儿白了他一眼。
媚儿眼白稍稍带点青蓝,眼珠黑的如宝石,乌溜溜的喜人。他喜欢看她翻白眼,不但不讨厌,反而觉得萌翻了天。
媚儿确实长得俊俏,小小的脸蛋,三停均匀,鼻子嘴巴都长得不大不小,精致动人,又低眉顺眼的乖巧,还带着一脸书卷气。
即使寒冬腊月看了也让人心生温暖。
媚儿走在前面领路,狗子跟在后面拄雨伞。
媚儿偶尔一回头,不禁大笑了起来:“伞那样拄着真像拐杖,看你真像个老头。”
“走你的路。”狗子边笑着边说说。
过了一条长田埂,又走过一条塘埂,向北一拐就是上坡,走了几米就是一条小溪,跨过小溪往上走就是牛山。
牛山最喜欢生长各种菌类。
正值四月尾,油菜刚刚收割完,长江中下游正是个多雨的月份,映山红正顶着还未开放的花骨朵,点缀在渐渐茂密的草丛间,颜色各异,兀自美着。
野桃树上的花儿还未谢尽,油桐花也开得正美艳。
媚儿一路雀跃着,觉着这良辰美景恰似人间天堂。
到了牛山脚下,他俩一直低头,媚儿用脚扒拉着草丛,寻找着,一会儿就发现一两个草菇,草菇生长有规律,一有就有好几个,或者好几丛,发现一个就在旁边耐心点仔细找,就会找到不少。
媚儿捡了十几个了,有茅草菇,香瓜菇,还有雷打菇,绿豆菇,等等。还捡到几个紫红发亮的木灵芝。
狗子也用伞尖在草丛里扒拉,象征性的寻找着,他并不是为了捡蘑菇来着的。
他只是单纯的想在媚儿一起待会儿。想知道媚儿是不是也像他一样,也深爱着自己。
他想亲口对她说,他是多么的爱她。
他时不时地看着媚儿,心中就会涌动出莫名的冲动,他极力压制着那份狂躁。他解开藏蓝色西装的扣子,露出洁白的衬衫,吹吹山风,平复一下心情。
媚儿卫校还未毕业。
大狗子毕业后在镇上学汽修,对面卖西瓜的女孩和隔壁理发店的女孩都喜欢他。
他长相孤傲帅气,身材颀长,称得上美男子。
女孩最讨厌观音兵了,(不喜欢男孩总围着女孩转,不过偏爱自己的男生除外,哈哈哈!)就喜欢那种走不近的疏离感,觉得酷,有个性。
两个女孩都还好看。
对面卖西瓜的那个,个子大一点,小麦色的肌肤,为人粗犷,带着野性的美。经常挑最好吃的西瓜,悄咪咪的送过来给大狗子吃。
隔壁理发店的那个,小巧玲珑,皮肤白皙,有种邻家小妹的可人。给大狗子理发从未收过钱。
两位公主这样贴心,时常弄得他都不好意思。
两个女孩比起来,他更倾向理发店的那个女孩。
但跟他表姐媚儿比起来,两个女孩影子都比下了。
表姐媚儿甩她们岂止几条街,几十条街也不止。
他知道表姊妹结婚不好,不利于优生优育。但他就是放不下她,时时想着她,连做梦都提着不肯放下。
媚儿并不知道他爱她。
她是个超现实主义者。
她只要什么事情不好,她就不沾边。她知道表姊妹不能恋爱,她就想都不去想那件事,哪怕对方多帅也不行,她从不做不可能的事情。
他们一路寻找着,不知不觉中从牛山爬上了大柴山,那里树木更葱茏茂密。媚儿又找到一些打伞菇和白蘑菇。
大狗子看着那密集的树林心里更是七上八下胡乱想着心事,不敢走近媚儿,只是远远的跟着,怕自己做出非份的事情来,毕竟想跟做有着天壤之别。
再往上就是跟隔壁村交界的山了,那里是周围所有山的最高处。
那里树已经稀疏,东一棵西一棵,而且树也矮,石头多了起来。刚下过几天雨,石头旁边还在渗水,石头上长满了石耳,又大又绿,像海菜。
媚儿蹲下身子,麻利的挑拣着,边捡边抖落着沙土与青苔,不歇手的往袋子里装。
大狗子站到她旁边,眼馋地看着她利索的样子。
她抬头喵了他一眼。
这时候,媚儿才发现大狗子一个菌类也没捡着。
“你怎么不捡呀?”
媚儿奇怪的看着他问。
“我找不到。”他笑着说。
“真会扯,一个大小伙会找不着?啥眼神!”媚儿想他一定是懒费得心。
“我们到山顶上去坐一会儿。”大狗子说话总是用不容置疑的肯定语气,感觉得出来他满满当当的自信。
这一点,媚儿做为表姊妹是很欣赏他的。
他们不紧不慢的朝山顶走去。
在最顶端,大狗子顺手捡块干净平整的石头放地上,让媚儿坐,自己也捡了块, 他把伞放在左边,一屁股坐到石头上,媚儿在他右边,顺手捞出袋子里雨衣垫在石头上,也坐了上去。
他们隔得不远也不近,中间约莫有两块青砖的距离。
大狗子本想靠近一点点,又怕媚儿身上的女儿香,闻得自己的心发烫,怕自己会疯掉。
媚儿觉得自己跟狗子虽说是表姊妹,亲着咧,但男女毕竟授受不亲,隔远点好。她把装满菌类的袋子有意无意的放到了两人中间。
云还是那么密,天看起来很低,矮树上鸟儿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远处的地平线却清晰靓丽,一看便知一时半会下不了雨。
大狗子指了指山下的村庄,它正是我们村山北边的村子。
“我师傅家就在下面那个村子里。”
他并没有说喜欢他的那个理发店里的女孩的家也在那个村子里。
他也没说告诉她,有人喜欢他了。
“哦,真的?!”媚儿满脸惊喜冲他笑着说。
大狗子转过脸看着媚儿,那张喜庆的脸,灿烂得如春日下的海棠花。
他的心又开始突突突的乱跳。
他急忙稳了稳思绪,敛去眼底的深情,淡淡说:“呆会儿,我去我师父家吃中饭,你一个人回家可行?”
媚儿有点懵,下意识的回头看看来时的路,立马有点后悔不该来。
大狗子看着她的神情心里太不是滋味,他不能陪她回去,他心里那团火烧得他实在难耐。他只觉得下腹灼热,意识有些模糊。他怕他会将她……
他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欲望,对媚儿撒了个谎:“我师父病了,我得去看看他。对不起,不能陪你回家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媚儿也不好再申明自己没那个胆量回家了。
想想:“大不了命一条!还真被野兽刁走了不成!”
这正是媚儿最可爱之处,她就是那么洒脱,无可奈何的时候,她却能够全力拼一把的。
大狗子看看远方,再看看媚儿。
从媚儿脸上,他看不出一点女孩儿的羞怯。
他知道了,她并不像自己爱她那样,也深深的爱着自己。
他想:既然得不到深爱的人,那就去接受那个深爱自己的人吧!
他这一路上,始终没有勇气告诉她,他有多么爱她。尽管在家里已经模拟了千百回,临了还是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他拿起伞起身:“别怕,你刚才不也听见了,山上捡蘑菇的人并不止我们俩,好多人在哪边说话。”他安慰着她。
她想想也是的,刚才她还跟大狗子说过:对面山上也有人。
“呶,蘑菇带给你师父吃吧!”说着,媚儿把方便袋绕在大狗子伞尖上,踮起脚挂到他肩头。
大狗子极力推脱,媚儿毫不退让,坚持让他带去孝敬师父。
大狗子扭不过她,只得顺着她的意——拿着。
他怕自己心会软,会陪她回家,他怕自己会在回家的路上无法遏制自己,他怕自己会毁了她……
他没有看她,怕他她看见了自己眼底的失落。
他先行离开,朝师父家,还有那个爱着他的女孩家的山下走去,去迎接他的未来……
他觉得自己的脚步是那样的落寞,可是她却并未看出他的脚步有多么的落寞……
她看他真的走了,气得脚一跺,心里骂道:“你个黑心的,黑肺的,黑肠子的!”
她一个人在山顶不敢耽搁,捡拾起雨衣,搭在左手腕处,急忙转身,快速走下山顶,稍平处的山路她就狂奔起来,堵峭处就稍稍放慢脚步。汗细密密的布满了她宽宽的额头,布满了她俊俏的脸蛋,她解开格子牛仔外套,撩起衣角擦擦汗,继续跑,顾不得牛仔外套硬硬的质感割疼了脸庞,也无法像来时那样悠哉游哉的欣赏着沿途风景了。
路边的花儿再也不那么艳丽了,草儿也不那么翠绿了。
她边跑边觉得,那弯弯的山路,竟然那么长,那么长……比来时长了一倍,十倍,一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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