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旭历三年秋,天下大旱。百姓流离失所。
深秋时节有一九岁幼童。被丐头安排在靠山寺下乞讨。许是来往行人见惯。小乞丐讨了一下午,就讨了一个铜板。太阳西斜秋风吹过,小乞丐看了看陶碗里仅有的一个铜板。想着回去,恐怕又要挨饿了。心里只觉得一阵委屈,双手紧紧的裹了裹破布麻衣,想着趁天还没黑,先去讨口饭吃。伸手揉了揉腿正要起身,突然路边一个身穿白袍的人走了过来。男人面目清秀一身学士打扮。小乞丐面露饥色正想问安好讨几个铜钱。只见男人走上前来,弯腰捡起了陶碗里的铜板。小乞丐心里气愤却不敢抬头看他,只得向后缩了缩身子。
男人直起腰来看着铜板,拿在手里随手翻转了几下一下,低头看向小乞丐语气有些轻佻的问道:小子你讨了多久?怎么只有一个铜板,你这样怕是要饿死啊。
小乞丐忙低着头装出因为害怕而颤抖的样子说道:回大爷话,小子是今日娄丐头吩咐到这儿乞讨的。不知搅了大爷生意,我这就走,还请大爷绕我一命。小孩说完磕头如捣蒜般砰砰作响。
男人一乐说:你小子倒是机灵。这样,你帮我做件事,我不但饶了你,还给你几两银子,如何。
小孩头贴在地上,听罢,咬牙吞了口口水,心中觉得不妙。闭眼吸了口气,慢慢抬起头来看着男人硬挤出一个笑脸说:听大爷吩咐。
男人盯着小孩,柔声说道:一会儿我会去闯靠山寺的山门,你趁机溜进去,在最里面的内堂的大日佛像后有一盏香炉,你只需要取它的一点香灰就可。说完,把铜钱扔回了陶碗里。又开口问道,听明白了吗?
小乞丐急忙复述了一遍,言说听明白了。
男人点头说很好。伸手入怀,掏出了一个药瓶和几粒散碎银子。伸手倒出一粒药丸,对男孩说,吃下去。
男孩看了一眼,双手恭敬的接过药丸抬头硬咽了下去。
男人看罢面露微笑,把碎银银子塞到他的手里说:去换身衣服。我在客栈等你。说罢,转身离去。走了几步,男人语气像是有些得意的又开口说道,对了。你吃的药丸,是不是很甜。话一顿又说:明天中午要是没有解药的话,糖衣破了,恐怕要肚子疼了。接着停住脚步,转头看着男孩说:别担心,晚上我就给你解药。说完朝小乞丐抿嘴一笑,哼着小曲走向客栈。
小孩看着男人走远,眼神中多了几分清冷,使劲咬着嘴唇掩饰心中恐惧。伸手把铜钱揣入怀中,藏好碗,右手死死攥着银钱走向当铺。
月上西山,僧客散尽。一个青年文士拾阶而上,身后跟着一个枯瘦的小孩。如果是白天恐怕要惹的人频频注目吧。可惜夜色不明,人迹罕至。
两人延小路走到院墙外。男人环顾四周看了看低头对小孩说:你就趴在院墙上不要动,一会儿等我闹起来你就潜进去,只需要偷一捧香灰即可,除此之外,什么也别拿。说罢,抬手抓住了男孩的脖颈处,一甩扔到了院墙上。
男孩慌忙抓住青瓦,强忍住了想喊叫的心思,以狗刨的方式夹住院墙,固定住了自己。
男人见小孩稳住了自己说道:我就在山脚下的客栈里等你。语气顿了顿盯着小孩又说道:我叫温太真,如果你出了事尽可以去地府告我。说完一甩袍袖扭头消失在林子里。
深夜四下无人,万籁俱寂,小乞丐忍着害怕的心思,闭着眼趴在那。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只听得有人喊前院失火了,然后一阵闹腾,隐约间有刀兵之声,所有人鱼贯而出都奔向前院儿。过了片刻钟小乞丐见四下里无人,抓着青瓦跳了下去。猫腰四下看了几眼见没有人,飞快的向内堂跑去。七拐八绕跑到了内堂门前,伸手轻轻推开门。抬头只见佛像,金身巍峨,上千根蜡烛照的亮如白昼。隐约间像是有梵音呢喃。小乞丐一呆想要后退,结果差点摔倒。小乞丐急忙摇摇头,站定身子走了进去转身轻轻关好了门。
佛像两旁左有800罗汉,金刚怒目。右有观音盘坐,菩萨低眉。小乞丐身体颤抖强忍着不去看抬步走向了后方。佛像身后空间宽广黑暗,空旷的空间里只有一个半人高的香炉,不时飘着极淡的烟。小乞丐随手拿起一支蜡烛朝着香炉走去。只见香炉通体是由古铜所致,年代久远雕工精细。伸手推了一下,没有推动。弯腰把蜡烛放到了地上,双手费力的推开香炉,用衣服捧起了一捧灰,仔细包好。一脚踹灭蜡烛几步跑到殿门前,想了想停住脚步,看着佛像思量了片刻,跪在佛前拜了拜,转身出了殿门。在快要跑到院门的时候,停住脚步强忍呼吸的急促,极为自然的与僧人打了招呼,言说今日不便打扰先行告辞,信步走了出去。出了院门几十步远,急忙飞奔跑向山下。转身间依稀有老僧合掌拜过。
天光初亮,雾气消散。温太真走出客栈,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低头看着一身露水的小乞丐。说到,你在这蹲了一夜啊。歪头仔细一瞧又说:一夜没睡?小乞丐双手把衣服递过去说:害怕,这是大爷你要的东西。温太真没看布包转头又打了个哈欠。揉着脖子说:没用了。小乞丐一愣,双手缓慢放了下来,有些茫然的说:那我的解药?
温太真看着他,呵呵的笑了。说你知道那些香灰是什么吗?梦蝶香,忽悠人的好东西。靠寄生繁殖,天生便能迷惑与母体相同的生物。用它做的香可是上好的迷药。说至此处,温太真蹲了下来。用手指点着小乞丐的眉心说所以呀,把香灰吃了,它就不会孵化了。
说至此温太真双眼无神呢喃的说:梦蝶,原是灵兽,寄居虚幻,以众生逸散的精神为食。可有些人利欲熏心,把它做成了害人的东西。所以啊,我运气不好,你运气很好啊。说罢,捏了捏小乞丐的鼻子,转身走向店里。突然,小乞丐猛的站起身来。攥着拳头,像是鼓着一口气般说道:求先生,收我为徒。
温太真脚步一顿,嗯了一声。重新上下打量了小乞丐一遍。说到为什么想拜我为师?
小乞丐咣当跪在地上,磕了磕了三个响头说:因为师傅有本事。顿了顿有些畏畏缩缩的又说:有钱。温太真一愣,接着哈哈大笑,扶着腰笑个不停说:你小子倒是有趣,好,我就收你为徒,快把药吃了吧,我们下午就出发。说完,笑着走回了客栈。突然又探出头来说到:以后你叫温良吧。就这么决定了。
某日,师傅,你为什么收集这么多灵犀啊?温良问到。温太真笑着摸了摸温良的头。说:别问了,到时候就知道了。
青旭历十四年,温良,还记得你问我为什么要收集这么多灵犀吗?温太真坐在船上,伸手戏水时说到。记得,师傅说改日告诉我,温良答到。温太真抬头看着温良说:灵犀是什么?温良甩了甩衣衫倒了杯茶随意的说道:灵犀,又名犀照,燃之人能与鬼通。温太真点头说:好,明日随我去个地方吧。
温岐山,八月十五日,深夜。明月高悬,师徒二人行至山巅。温太真回头看着温良说到:徒儿,你知道这是哪儿吗?这里是灵犀的族地,而我是最后一只白灵犀。说只此处,温太真眼光柔和的看着温良接着说:我要去趟地府,找到我的族人。把他们带回来。所以我要安排你一件事。三年后,在此点燃所有的犀照接我回来。温良面目有些抽动,双眼直直的看着温太真,双方凝视了良久。寒风吹动衣衫,温太真瘫了个手说到:别这样看着我了,我知道地府危险,可我总得给你找个师娘啊,呵呵。嗯,其实我以前挺讨厌人类的,因为他们的好奇害我没了家人。真不知道鬼有什么好看的。不过后来碰到了你,我的小徒弟。所以帮我好吗,我要找回我的家人,温太真说话间语气透着哀求。
听到这儿温良像是一口气憋不住般,鼻孔发出急促的哼声,喉咙沙哑的说:好,我等你。说完盘膝而坐,有些忧伤的看着温太真。温太真转头不看他,张开双手凝视月光。只见其周身云烟环绕,发出一声低沉的牟声。显出了丈余的真身,接着仰天又叫了一声,身上燃起深青色的火,散发出近乎与紫色的烟。脚下灰白雾气腾升,吼叫着快步冲下山巅进入了黝黑的深谷。自始至终温良纹丝未动。
三年后,青烟绕山,百鬼闯门无灵犀,温良尽杀之。
青旭历十八年,温良下山薄有威名。
青旭历二十二年,青烟绕山,百鬼闯门,无灵犀,杀。
青旭历二十九年无灵犀,杀。
……
青旭历四十七年,百鬼守门不散,祖师创青云。
……
青旭历五百四十三年,祖师羽化,世无灵犀一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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