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黎姝的目光太过炙热直白,男人移开视线,从柜子里拿出围腰,自顾自地忙活起来,没再看她一眼。
“你怎么了?”李嘉怡上前一步,挡住黎姝的视线,一脸担心地看着她。
黎姝摇摇头,视线始终追随着那个人。
后来她还是喝上了草莓冰沙,忘了是什么味道,浑浑噩噩地回了宿舍。
宿舍里蒋雯和朱君在打游戏,李嘉怡在和男朋友煲电话粥。
黎姝仿佛被隔离在外,她被关在了一个小盒子里,一个小而狭窄的密闭空间。
里面漆黑一片,只有一个声音,无孔不入,将她紧紧包围着,吵得她头疼。
时间仿佛失去了概念,黎姝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梦,梦境不停地变幻着。
一开始就是黑暗的,她头疼得厉害,眼睛上蒙着白色纱布,妈妈在一旁哭,骂天骂地,骂撞她的那个人。
爸爸在和一个男人说话,应该是医生,从他们的对话里,黎姝知道自己瞎了,除非更换眼角膜,不然她下半辈子都得这么过。
她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伸手去捞,却摸到一片湿滑。
“年纪轻轻的,怎么要跳河?”
那是黎姝和韩煜第一次见面,或者说是韩煜单方面的见。
一个因为瞎了想去跳河,一个在大夏天的中午跑得满身是汗。
后来跳河的没跳了,跑步的也没跑了。
两人安安静静地坐着,偶尔说一两句话。
韩煜那天说的话,甚至是说话的语气,吐音的情绪,她都记得。
韩煜说“才高考完就被撞瞎了,你这是什么运气啊?”。
说这句话时,他是笑着的,有无奈,有同情。
黎姝没搭话,她也觉得自己实在倒霉。
但倒霉的不止她一个,为她费心操劳的父母,这场事故中丧生的另一个路人,哪个不倒霉,不无辜呢?
韩煜又说“不是还能移植眼角膜吗?又不是山穷水尽,一点办法都没有,你就放弃了?”
他说这话时很严肃,像是在鼓励她,又好像发了一会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再后来,黎姝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一个炸蛋,一勺肉酱,一碗香气四溢的面。
“怎么老不吃饭,快吃啊?”
韩煜的尾音像一把钩子,直勾到人心尖上去,酥麻感从心脏传到四肢百骸,又上升到大脑,驱使她日渐改变,好好地活了下来。
活着了,越活越好了,她开始得寸进尺,把韩煜也圈进自己的领地。
那时她灰暗的世界里,韩煜是一束无形的光,让她想要亮一点,再亮一点。
所以,黎姝告诉韩煜,她做完手术一定要见到他。
可是后来,她见到了爸爸妈妈,见到了院子里那只白猫,见到了世间山川,唯独没见到韩煜。
他只留给她一个声音,一个抹不去的回忆。
周朝做完最后一杯奶茶,解下围腰看了一眼。
那个女孩还坐在那儿,还是那个沙发。
不同的是,女孩坐得端正笔直,眼睛一直盯着门口。
每次有人进来,女孩就立马起身,看清来人后,又默默地坐回去。
周朝叹了口气,擦擦手走过去,在女孩对面坐下。
“老板很忙。”周朝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但每个周六周日一定会来。”
黎姝点点头,认真道了谢,又加了周朝的微信。
黎姝走后,韩煜从转角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站在门口看了很久。
周朝没忍住,问:“老板,她是?”
韩煜笑了笑,“一个朋友。”
一个我喜欢,却只能做朋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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