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阿姨瞪着乔远寒,她真想把乔远寒推出门去。她不敢告诉乔远寒,怕自己也被工商查出来。她看着自己的店铺门口围的零售商越来越多,她看着和她的同行们眼神里的窃喜:“够啦,你闹什么事?我都没有见过你,你什么时候拿过我家货?”
乔远寒拿着喇叭兀自喊着:“大家都来看看,这家是不良商家。商品质量差不给换货,还矢口否认。这家的衣服还能拿吗?”
“不能拿,不能拿。”人群里有人附和着。
黄阿姨气的直拍自己店门口的模特,她脸上的雀斑骤然变得更加显眼:“你再这样喊,我就告你诽谤啦。你不是拿我家的衣服了吗?衣服在哪里?我给你换啦。”她反质问乔远寒。
乔远寒回过头看着黄阿姨:“你敢告我吗?你倒是提醒了我,我该报警。”
黄阿姨拽住乔远寒的衣袖:“你别喊啦,我告诉你地方。”她说着挤出两滴眼泪:“其实这些日子我也联系不上他们,我心里很着急啦。可我有这个店……”她心里清楚出事了。已经十几天了,李师傅他们还没有回来。她经商多年,感觉很少错过。这一次也一样,她暗自为自己庆幸过,可她越来越后悔。同样都是裁缝,李师傅裁剪出的衣服废料少且款式好。她在纸上写下地址交给了乔远寒。
乔远寒看着上面的地址:“寒云最好平安……”他转身的瞬间,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那个妇人遮遮掩掩什么?她本该大大方方地告诉自己,她在隐瞒着什么?
乔远寒扔下了手里的喇叭,跑进了熙攘的人流里。这街上有人大声地说话,有人爽朗地笑,有情侣卿卿我我……他的悲欢从来只属于自己。他的胸口被一块巨石坠着。十几天没有寒云的消息,他的世界已乱做一团。坐也如何坐?睡也如何睡?
乔远寒坐车赶到了户县县城。他拦了一辆出租车,找到了黄阿姨所写的地址。眼前的情景让他难过。这是一个废弃的服装厂,铁门锈迹斑斑,周围的荒草已然凋零。铁门虚掩着,他推开铁门。
工厂的厂房是旧式的瓦房,青瓦缝隙间的枯草随风招摇。几间简陋的楼房围着机工房,荒草把正中的通道已然啃食的不留泥土痕迹。
乔远寒不由得打冷颤,这里能做衣服吗?这荒凉,这凋敝像极了《聊斋志异》里的鬼屋:“寒云,寒云,寒云……”他大声地喊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一瞬间他恨极了自己,但凡自己有能力,寒云怎会受这份苦?
回应乔远寒的,是风吹过的声音。他走到机工房门口犹豫着,他的手停在门上好一会儿,他想寒云这些日子该劳累成了什么样?他不想让寒云看到自己的悲伤。他调整着自己的情绪,他的唇角上扬。寒云喜欢他笑着的样子。
乔远寒推开了门,哪里有寒云的身影?深秋的阳光撒落在有着锈迹的缝纫机头上。这机房内空空荡荡,他的心跟着空了。悲伤,恐慌,担心,绝望,像狂涛海浪袭卷他的全身:“寒云,寒云……”他喊,他觉得自己把寒云弄丢了。
“嗨,你进来喊啥呢?”从角落里传来沙哑的声音。
乔远寒的心里又有了希望,或许寒云他们去休息了。他四下里张望着,他有了抓住救命稻草的感觉:“你好,师傅,我问一下,在这里做衣服的女工呢?”
角落里的人站了起来,他满身油污,头发蓬松而乱,他揉着眼睛:“你做梦呢?这个服装厂已经停产快两年了,咋可能有女工?”
“师傅,十三天以前,我未婚妻和她的同事到这个工厂来,给人家加工衣服。这是她老板给我的地址。”乔远寒急切地问着,他把黄阿姨写给自己的地址递给眼前人。他突然希望,自己像前几次一样找错了地方。他在找寒云,他要去的地方自然是寒云在的地方。
那人看着地址若有所思:“是这里没错。不过我不知道。我也是人家雇来处理这些缝纫机的。”
“是这里?”乔远寒重复了一遍:“可是寒云呢?”他心底的不安叫嚣着,他的不安与担心往嗓子眼涌。他的手不知如何放,他的脚步不知如何移动?
“乔远寒,你怎么来这儿了?”苏子卿领着几个人:“你们看看就这些缝纫机,都是电机,我便宜处理。你们要是能全部拿下,价钱好商量。”
“苏子卿,这是你家的服装厂?”乔远寒一把揪住苏子卿,他知道苏子卿对寒云别有所图。他这会儿不能思考:“寒云在这里给人做衣服。我的寒云不见了,你把她还给我。”他喊得绝望。
“乔远寒,你说,我师傅……”苏子卿张大着嘴一脸愕然:“我师傅……”
“寒云不见了,她没有回宿舍,她也没有在这里……”乔远寒质问着苏子卿。
苏子卿的脸色愈来愈苍白:“乔远寒,你听着,你别着急……”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给徐律师拨电话:“徐律师,咱们废弃的服装厂十一天前不是被工商查了一批造假的人吗?你立刻给我去看守所,查有没有一个叫姜寒云的人。”他恍然大悟,夏沫问自己借用服装厂,是在害寒云。
“苏子卿,你说什么?”乔远寒看着苏子卿。
苏子卿叹了口气:“我们家这服装厂两年前就停产了,前十天工商找过我们,说涉嫌制造假冒伪劣。我想是有人看这里没人,溜进来造假……”他没有说出夏沫,他怕自己说出夏沫,乔远寒会以为自己和夏沫合伙害寒云。
乔远寒稍稍平静了下来,他只要知道寒云在哪里就会安心。当然他现在认为寒云应该在看守所里,他会找律师为寒云辩护的。
然而十五分钟以后苏子卿接到了徐律师的电话:“子卿啊,我找朋友查了一下,那天工商并未抓到一个叫姜寒云的人。你是不是记错名字了?”
苏子卿没有回答,他直接挂了电话。他的喉结在脖子上来回滚动:“乔远寒,那天工商没有抓到我师傅。”他的心里开始慌乱,他知道夏沫有多恨寒云。
“怎么可能?寒云和她们在一起,她和一个半边脸上长青色胎记的人在学裁缝。”乔远寒的心一点点坠落,他的心里滋生出无尽的恐慌。
“半边脸青色胎记?”苏子卿又问了一遍,他又给徐律师打电话:“许叔,我想你也辩护律师的身份去看守所,找一个半边脸长满青色胎记的男人,他是个裁缝。”他的恐慌并不比乔远寒少,他知道夏沫的品性,他这会儿杀夏沫的心都有。
苏子卿和乔远寒一起到了户县县城,他们坐在一家农贸市场门口等徐律师的消息。乔远寒实则是坐立不安,他来回地踱步,他的担心和恐慌愈来愈浓。
一个小时后徐律师打来了电话,他把李师傅告诉自己的话如实告诉了苏子卿:“他们有人说是要验活,出事前一个小时带走了姜寒云和一个姓王的女子。”
苏子卿挂了徐律师的电话。他又给长头发打传呼。长头发很快地给苏子卿回过来电话:“子卿哥……”
“你他妈的还认我这个哥?”苏子卿开口就骂:“你们几个把我师傅弄到哪里去了?”
“子卿哥,你啥时候还有师傅?”长头发调侃苏子卿。
苏子卿忍着气:“姜,寒,云……”
那边突然挂断了电话。苏子卿看了一眼乔远寒:“你跟我走一趟。”
苏子卿带走乔远寒找到了长头发的窝点:“他妈的,干啥呢?挂我电话?”
“子卿哥,这不信号不好。”长头发解释着,他不敢正眼看苏子卿。
“姜寒云呢?姜寒云呢?”苏子卿一把揪住了长头发的耳朵:“她在哪里?我已经知道是你们几个把她带了出来。”
长头发只好如实交代:“我们是看她长得忒好看,想着占便宜。可她和那个女的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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