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金和阿菜

“被迫放弃你爱了很久，现在依然很爱的人，是什么感觉？”

阿菜缩在沙发里，若无其事地问我。

还没等我开口，她继续说：死亡都带不走的爱人，婚姻可以。

死亡可以让一个人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只是，爱的依然爱，死的会带着爱走进坟墓。至始至终，你知道他只有你。而被迫放弃你爱的人，明知道他还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他就在你的城市，没有换地址，甚至电话还是相同的阿拉伯数字，可你就是不能联系他，因为他有了别人。

01

阿菜说，2016年年底，她和老金喝酒到半夜，和他不断讲前男友的事儿，就像老朋友一样。

后来，老金把醉醺醺的阿菜拖回家。阿菜一直喊头疼，小脸白得像张纸，上面布着过敏的红斑。老金知道，阿菜一直这样。

阿菜当时并没有完全醉，她努力克制不让自己彻底醉，因为害怕说出什么话。

阿菜还想，如果老金和她躺一起，他们的过去就算了，明天好好开始。

老金待到凌晨三点，看阿菜没事，就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在床头放上一杯水。

老金走后，阿菜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枕头里，失声痛哭。

二月，阿菜又分手了。

她在微信上问老金：“你们臭男人怎么都一个德行，本姑娘那么好，一个个都不珍惜！”

过了五分钟，老金发过来几个字：我交女朋友了。

阿菜在另一边笑呵呵地打字：祝福你们白头偕老，奔上第十个年头。

五分钟，老金又发过来几个字：我下月中旬结婚。

阿菜失手打了水杯，水洒在了键盘上，电脑坏了。

是的，老金是阿菜的前前前前前男友，从高中到大学毕业后工作，两个人在一起9年。

阿菜说，当年高中刚在一起那会儿，她课间去上厕所，路过老金的班级，老金的狐朋狗友们起哄，大喊“老金他媳妇”。

阿菜听的心花怒放，那时候她觉得只有她才配得起这五个字，这五个字也是她的专属。

那时我以为，我和老金最后肯定会结婚的。

02

阿菜生活在民主的家庭，老妈知道她谈恋爱，就说了两件事：一，不能耽误学习；二，保护好自己。

每当老金上课给她偷偷发短信时，阿菜都说：你丈母娘说了，你学习不好，丈母娘也就别叫了。

一说这话，老金就老实了。

不过，老金的基础总归是差那么一点，终于和阿菜在大学成了异地恋。

只要有时间，老金都要坐火车去找阿菜。

那个时候，还没有12306。食堂门前有一排桌子，每到放假，都会有一群人拿着学生证排队托人买学生票，能打半折。

老金就在老家上大学，按理说没有半价的资格，可谁让坐在那收学生证的是他哥们。

这火车一坐就是四年。

刚大四，老金就去了阿菜的城市工作。在阿菜学校附近租了间农民房，两个人像所有普通的大学情侣一样，在狭小而逼仄的出租房里过着像模像样的二人生活。

阿菜脾气不好，用现在的话来说是个十足的作女。

老金有一点忽视她，她就发脾气，不让老金睡觉。

老金一睡，她就掐他，气得老金拿起衣服就走。他一走，阿菜就不停地打电话，一直打到老金手机没电。

第二天，天刚亮，老金就回来了，把买来的早饭放好，躲回被窝揉揉阿菜哭了一夜的眼睛，不停地说对不起。

阿菜喜欢查岗。

老金去了哪里，在干嘛，旁边有多少人，有没有女的……都要拍照报备。几点回来要说好，少一分钟，阿菜就要闹。

老金和我们讲，他有时候和同事聚会，有女的，就让她们闪一边再拍。于是，在单位落下了“怕老婆”的美名。

后来，老金干脆带阿菜参加聚会。可没过多久，阿菜就闹着要回去，因为十一点必须要睡觉。

阿菜，还喜欢闹离家出走，哪怕老金说半句狠话，阿菜就出走，是乱走，看见路就走，也不管到哪了。

而老金最吃这一套，只要找不到阿菜就开始慌。不仅因为阿菜是路痴，怕黑，胆子又小。最重要的，高三那会被流氓堵过巷子。

阿菜说，每次出走心里就一个念头：吓老金，吓死他这个兔崽子。

后来，老金也有了应对策略，手机查定位。可没一次是准的，只能查个大概位置。

有一次，阿菜躲进电影院看电影，老金打了无数个电话不接。最后定位到电影院附近一个小区的某一栋。

老金便厚着脸皮大半夜挨家挨户敲门，还把警察引来了说他扰民。

后来，警察了解情况走后还不忘说句：这恋爱谈的……

也就是从这之后，老金开始仔细想两个人的事情。

他说，阿菜这都是没安全感闹的，那我就给她一个家。可是，阿菜还不想结婚。

03

终于，两个人在无数次争吵，冷战，离家出走中，把那一点念想消耗殆尽。

在阿菜拒绝了老金的求婚之后，老金回了两个人的老家，而阿菜则留在了外地。

虽然刚开始，两个人不联系，可在阿菜心中，和老金始终没断过。

半年后，老金提出分手，阿菜说好。

即使如此，阿菜始终觉得，他们还会走在一起。可“复合吧”这句话两个人都憋着没说。

在阿菜恋爱又失恋之后，老金也像模像样谈起了恋爱。

阿菜当时给我看照片，女孩子低眉顺眼，笑得很灿烂。阿菜恶狠狠地说：她哪有我漂亮。

我没告诉她，这女孩子笑的时候和她有点像。

04

阿菜说，当初闹分手就以为是过家家，老金是我的，永远都抢不走，他内裤都是我洗的。可没有想到，我还是把他消耗掉了。

之后，两个人一直在感情中错过，谈了好几场恋爱，最终都不了了之。也做起了朋友，每次不开心，阿菜都会打电话给老金。

阿菜说，她后面的每个男朋友都有老金的影子。

老金说，他就是照着阿菜找的。

因为老金，阿菜在后来的恋爱中学乖了很多。

年底分手的那位，抱怨她太冷静，不像个女朋友。不吃醋不耍小性子，连他半夜喝得烂醉，她都能笑着帮他清理秽物，清理完继续睡自己的。

可他哪里知道，阿菜以前有多作。她现在所有的不吵不闹，都是因为不爱。

我问阿菜，除了老金就没有对之后的男朋友动过心？

阿菜淡淡地说，你知道不讨厌吗？大街上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不讨厌。

老金的婚礼请了我们几个，我因为出差并没有赶到。阿菜没有去，老金没有请。

我想，他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后来，朋友发来现场的图片，新娘很普通，可阿菜这一次没有奚落老金的女人。只是对我说，老金笑起来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