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已经淅淅沥沥下了好一阵了,身穿淡黄色衣裙的少女蹲在大合欢树下,毕竟已经是深秋,合欢树的树枝遮不了风雨,这姑娘的衣衫大概已经半湿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女抬头看了看天空,失落地摸了一把脸,垂头丧气地站了起来,她看了看眼前的泥泞土地,那积水面积实在是太大了......没有办法,少女只好脱下白鞋白袜,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从那积水里踩过去。
少女可怜兮兮地慢慢走着,低着头看着脚下的泥泞,她生怕哪里冒出来一块石头把她绊倒,不敢相信自己满身泥土的样子......
“啊,怎...怎么?”女生惊呼,她感觉到自己突然被一股力量抱起,又稳稳停在半空,女孩愣了楞,然后把头埋在了那个把他抱起的男人怀里。
男人已经把她稳稳抱进了离那合欢树不远处的木屋里,这个她称为家的地方,女孩重新点燃了炉灶,加热锅里的米粥和饭菜,谁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加热了。
男人脱去了外衣,露出一身的铁甲,熟练地解下腰间的长剑,把那已经湿透的外衣摊开在火炉边的椅子上。男人拿起桌子上的酒壶,给自己倒满了一碗,女孩悄悄看向男人,只见他剑眉大眼,脸部线条就像刀锋一般,给人慢慢安全感,女孩傻傻地笑了起来,她感觉自己脸上有些发烫,连忙蹲下,用烧火棍玩弄这蹦跳的火苗。
男人似乎有些反常,他面前的酒一口未动,他只是呆呆看着给他盛饭的女孩,看着她捡柴盛饭,看着她小小的身躯在不大的屋子里跳来跳去,看着她嘴角的微笑......
他还是开口了:“雨霏......我明日随军出征。”
雨霏愣住了,她呆呆看着男人,出征......
男人又开口:“北城被困,军令我军急速前去解围......雨,雨霏?”
女孩没说话,只是扑进了男人的怀抱里,她紧紧抱着男人,像是抱住自己的宝物,像是把自己融入男人身体里一样......
北城,被围三个月,有敌军十万围城,男人所在的军团只有一万人,却被命令前去解围,谁都明白,这是一场九死一生的战役。
只是女孩并不知道,她知道的是自己男人,自己未婚夫要去打仗了,自己要等他回来,然后大婚,生子,相夫......一切都很美好,
送行那天,女孩按照当地风俗穿上了凤冠霞披,一身红火,送男人到了城郊,女孩眼角红红的,昨夜她抱着男人已经哭了很多次了......
风起,女子红衣飘扬,大红衣裳,凤冠霞披,女子掩面而泣。
男人坐在马背上,转头对女孩挥着手,风很大,吹起来了遍地尘土,男人渐渐远去,再回首时,只能看见女孩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尘埃里。
再回首,已是人间山河变!
大地苍黄,暗暗沉浮,将军尸骨未寒,北城荒原外五十里皆是颓垣断壁,无数的士兵尸首未寒,鲜血汇流成河,奏成了亡魂战歌。
在男人离开雨霏的第七天夜里,遭遇敌军乱箭伏击,主将身陨,将士们迎箭雨还击,兵败如冰破,男人致死还握着刀,在生命最后几秒里,他向南望去,一声叹息,满满的不舍和无奈,随即回头,冲向了那满天的箭雨!
春去秋来,雨落霜降,不知道过了多少春秋,大地换了几十次雪衣,大合欢树叶落,落叶携带十几年的岁月和离愁铺满了土地。
大合欢树还在,那木屋还在,一切都没变,又好像都变了,十几年的岁月痕迹让木屋裂了缝,让合欢树少了许多枝干,让那个树下的少女,变成了眼角满是鱼尾纹的女人,女人已经很老了,合欢二字也不知道念了多少遍,终究没有应验。
女人睡在合欢树下,又是一年深秋,几片合欢叶掉落在了女人身上,淡黄色的衣衫已经褪了颜色,显得发白,几丝细雨毫无征兆的飘落,一场秋雨,就如同过去十几年一样平常,不一会那雨就积满了地上的土坑,女人痴迷看着眼前的景色,一切都是那么熟悉。
就好像十七年前一样,女人把鞋子抱在怀里,提着裙摆小心翼翼走着,她突然愣住了,站在那泥坑中央,她突然鼻子一酸,一股莫名的酸楚涌上心头,女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不管不顾狼狈,哭到在了泥坑里,满身狼狈,不过那个能把她抱回家的男人已经不在了。
大合欢树的叶子被秋雨击打,纷纷扬扬地落下,泥泞中的女人梨花带雨。
秋雨还在下,不一会就冷遍了整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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