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记

几天前，我跟赵走走说，我写不下去了。写字已经不能使我快乐，我每天都像完成任务一样，固定的时间发出去不同的内容，然后机械地分享出来。我以为自己可以数十年如一日地做下去的事情，一个月还不到，已经累觉不爱。

他说，你再坚持一段时间吧，大家已经慢慢习惯了，忽然停下来会有些不适应。

于是，我继续发文章。不过，敲键盘的时候手指僵僵的，脑袋也跟着涩涩的。有时候，刚开个头就没下文了，或者写了一半便理屈词穷，自己都嫌弃恶心的东西，怎么可以拿出来给别人看呢。

我一边发过去的旧文苟延残喘支撑局面，一边努力找那些能让自己放弃的理由。

就像昨天，明明是海子的忌日，我几乎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跟他说点什么，最不济也会把他的诗捧出来吟诵几首以示不忘。可一整天，我看着各种公众号大张旗鼓地消费着春天里复活的海子，以及朋友圈里刷屏的他的警句和诗。

我竟失语了。

窝在家里，看了一个下午的电影。房间里各种味道夹杂在一起，百合的甜香，中药的苦香，炖锅里排骨山药的清香，还有外面明晃晃的阳光，这一切都让我有点儿晕。都是觊觎了很久的片子，自始至终却也没看清演了什么。

搬了新家以后，总有朋友问我，有没有变得更快乐。这个问题我也问过自己不止一次。到底有没有，我说不清楚。

在老房子里战战兢兢担心被扫地出门的时刻，曾天真以为，有一个家安定下来就好了。很多没办法一个人打发的琐碎和冗长，可以钻进厨房里煲汤，在地板上练普拉提，陷进沙发里看美剧，坐在窗边读叔本华。任何一件事情，都能轻而易举地填满空白。

现在，我发现自己错了。

当那些梦寐以求的东西拱手可得时，便瞬间失去了当初使它们光彩熠熠的魔法。所以，我还是会被突如袭来的大团空虚包裹得呼吸维艰，还是会被不期而至的茫然无措控制得无法逃脱。

只是，我不再像一年前那样无法自处，也没有再跌入暗黑的深渊里，没有焦躁狂乱，也没有抑郁悲伤。我只是越来越平静。不管是表层的平静，还是内心真正的安宁，对这样的自己，我都是骄傲的。

在那场杀死自己的战争里，我终究是赢了。不是荡平风云那种惊天动地的赢，是春风吹开花蕾冬雪覆盖荒凉那种清润无声的赢。

我不再执拗地往死胡同里冲，有时，莫名所以的快乐还会不请自来。我汲汲以求的爱和慈悲，也不再奢望从另外一个人那里得到。我原谅自己的冲动，我宽容自己的敏感，我学着保护内心深处那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儿。

我知道，我做的还远远不够。可我相信，只要能把握住这种让人愉悦的节奏，幸福终有一天，会变成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像蓝天和空气。

我也终会过上恣意的生活。那种恣意，独一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