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有幸随同上财校友的读书活动远赴银川,我们在塞上江南彼此交流读书心得。宁夏的大漠长河与湖光山色让人眷恋,校友之谊温暖如春,特产佳肴也可谓歌舞相和。
我也惊诧于校友所在的工作领域各异和知识的广博,有的融合科技、处于前沿;有的于行业里累年耕作、已在资深;还有摄影专家相伴,大家偷艺不在少数。会后我也在消化,校友们开诚布公的经验之谈,营养多多,颇有启发。
为准备这次交流,我特地把比较熟悉的《海岳名言》重又品读一遍,认真做了笔记。想来没有这些工夫投入,也愧对这一回读书会那么多贴心安排。
我向大家介绍的书是上海书画出版社的《海岳名言评注》(1987年出版),作者洪丕谟。这是本40余页的书,对米芾近两千字《海岳名言》的诠释切中要害,客观解读米老的所谓“狂妄”,并且引经据典、结合实践,对学习书法的人而言指向明确。这本书的意义与他们出版于1983年的《米芾书翰墨迹》相当,堪作标尺,结论令人信服。
我是去年在旧书网站找到它的,买来还是新书一本,到现在每页都起了角,可见它对读者的吸引力之大。我也看过近年出版的其它题材《评注》,发现都不如这本严谨而富有价值,好书越来越少。
现在发现很多荒唐事都源于做事没有复核,马虎交差,使得这个本已纷繁的世界更加精彩纷呈。只是这种马虎是如此熟悉,原来一百年前我们的先贤们批判的正是这种恶习。
一、背景
1、米芾生卒都在北宋时期,才华和学问让他问鼎中国历史上的文化高峰。米芾字元章,自号海岳外史,后人收集他的题跋成书,名叫《海岳名言》;清代书法名家翁方纲以崇古闻名,专门编了一部册子《米海岳年谱》,对后人了解米芾颇有裨益。
米海岳在宋代就以书名世,《宋史文苑传》记载他诗取奇险,又“特妙于翰墨”,据说“王安石尝摘其诗句书扇上,苏轼亦喜誉之”;北宋的文豪对他青眼有加,可见这位晚辈的造诣必然有独到处。
他冠服效法唐人,“好洁成癖,至不与人同巾器”;遇丑怪巨石,他又拜石称兄,实在率真可爱。宋代蔡绦《铁围山丛谈》记载米芾“好古博雅,世以其不羁,士大夫目之曰‘米颠’”。这本书里,蔡绦称米芾为米老,还留心收藏米帖;其父蔡京对米芾也“深喜之”,一时间米芾的才情跃然纸上。
2、据《铁围山丛谈》卷四记载,米芾从徽宗的书学博士迁礼部员外郎后,几次遭遇白简(弹劾官员的奏表)最终外放。有一天蔡京收到他的书信,说走到陈留这个地方,得到一艘小船有这么大,米公竟在信里画了艘行船。蔡公相对此呵呵一乐,蔡绦赶紧收了这幅书帖。
是名为《辨颠帖》,最迟在元代戚辅之的《佩楚轩客谈》里闪现,其后难寻踪迹。文中说到:“米老与(等待之意)时,书自辨(通‘辩’)非颠,世谓之《辨颠帖》。”意思是,米老在困顿等待召还之际,写了自辩非颠的书帖。
由此可见,国内某搜索引擎的《辨颠帖》词条上,写作“米老兴时书,自辨非颠也”是误读,把繁体的“與”字错解作“興”了。网文要仔细分辨,不可轻信。
米芾当时一心辩颠,还有什么兴奋可言?后世学米,佯狂可以成真,但米海岳没有这么多心计。词条估计就是审核不严,使得这类错误俯拾皆是。自命“百科”,就应该避免误导,复核自然是底线要求。
蔡公子说,当时的白简就是指摘米老的“颠”。米芾在信里辩白:自己为官已久,并被大臣知遇举荐,荐者以几十人计。人家荐官都是因为能干,有举荐别人“颠”的吗?米老这番逻辑,活脱脱一个艺术痴人的形象,这是真痴颠。
3、《宋史》评米芾:“不能与世俯仰,故从仕数困”。既然没有把身段练得处处柔软,不懂得遇事都顺“势”而为,一个耿介的人在封建社会里哪有什么太平官可做?艺术上越是痴迷执着,仕途越受其累。
但好在书史有幸,米老一生收藏古书画真迹甚多,心摹手追,从中效法、领悟,练就的法书由“六朝妙处酝酿,风骨自然超逸”(宋高宗《翰墨志》),最终能够伫立于北宋的艺术巅峰,傲踞后世。
米芾的书画造诣尤其书法在当时也首屈一指,明代董其昌评米书“为宋朝第一,毕竟出东坡之上”(《画禅室随笔》);苏轼在建中靖国元年(即1101年)路过仪征金山寺,豁达地称米书“今则青出于蓝矣”(《米海岳年谱》)。
米海岳书法功力精绝、自然儒雅、真诚轩昂,这是米芾的书风,也是他做事行文的底色。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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