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第一次见到冯榛榛时
李承倧并没有太留意
未婚妻冯清韵借口上香
约他在城外大佛寺相见
陪着她的就是冯榛榛
他们未婚夫妻说话
她便很自觉地在数丈远外站着
低头看放生池里游来游去的鱼
他只瞧了一眼
就移开了视线
父皇驾崩以后
他的处境越发艰难起来
在新皇手下讨生活并不容易
但日子
并不是没有盼头
等他大婚以后
就可以带着王妃前往封地就藩了
冯清韵是先帝在世时指给他的
出身名门
姿容秀丽
知书达理
虽然从前没有多少接触
但人前人后的称呼着
他心里早就接受了这个
会跟自己携手一生的人
不过他很好奇
名门出身的贵女
特意在大婚前半个月约他出来
究竟是为了什么
她似乎思虑再三
良久才道
也没什么
就是想看看王爷
答案有些意外
他笑了笑
索性后退一步
大大方方任她打量
本王人在这里
你看便是
冯清韵抿了抿唇
目光游移
却什么也没说
而当他终于明白
她当日的欲言又止时
已是半个月后
大婚当日
新娘子刚一下轿
他就隐隐觉得
哪里有些不对
两人离得近的时候
他甚至能看到
她的身体在微微发颤
他以为她是害怕
便轻声安慰
直到来到洞房
他用喜秤掀开红盖头
看清新娘子的面容
他才知道是哪里不对
他倒还不至于连自己的妻子都认不得
木制的喜秤被他生生撅断
他看着她的眼睛
忽然想起来
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她
他不认为一个小小的孤女能够有本事
瞒天过海代替威远侯嫡女坐上花轿
然而很快
他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他自小定下的未婚妻
在大婚的前一天
坐着一顶小轿进了后宫
成了当今天子的女人
大婚之后
他依礼去封地就藩
本朝去了封地的王爷权力不大
限制却极多
对于其他皇子而言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对于他而言
显然好处更多些
封地路途遥远
冯榛榛身子弱
生了病
下人来禀的时候
他并没有上心
事到如今
他不曾迁怒她
已是仁至义尽
难道还要特地停下来让她修养
直到后来他看见她苍白至极的脸色
才觉得不太妥当
干脆就近在驿站修整两日
免得人真的死在半路上
到了封地后
慢慢安顿下来
他便将府中内务交给长史打理
至于他那位名义上的王妃
自然直接被他抛之脑后
本就不是他中意的妻子
还有这么一段来历
给她一个容身之所
让她吃穿不愁
已是他宽容大度了
所幸冯榛榛也乖觉
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
也不往他眼前凑
秦王府落地生根
一连忙活了几个月
若不是偶然间
碰见她在厨房做糕饼
他甚至怀疑
她会被他忘在后院一辈子
傍晚的霞光照在她的脸上
第一次
他觉得他的这位王妃
原来生的这样好看
当天晚上
他留在了她的房里
他并不觉得这有任何不妥
他是成婚
又不是出家
再怎么说
她都是跟他拜过天地的女人
难道让他守活寡吗
何况在这件事情上
他并没有任何过错
所以何必要折磨自己
缠绵过后
他问了她的名字
她说她叫冯榛榛
榛子的榛
至此
他才真正记住这个名字
而那时他还不知道
这个名字会在未来的某一天
成为他的禁忌
只要想起
便是切肤入骨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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