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祥国将疑问小心地放在内心深处,守望着,过了一天又一天。他不是不想知道这里面的秘密,而是怕这里有他所未知的鲜血淋漓的伤痕,改变他现在平静而又幸福的生活。他是爸爸、妈妈的儿子,是爷爷奶奶的孙子,他是弟弟祥富的哥哥,他们对他关怀倍至。他可以幸福地异想天开,甚至可以不知天高地厚地调皮捣蛋,但有爸爸妈妈的厚爱和包容,他依然会幸福快乐。但同样他理解爸爸妈妈的辛苦,所以他努力学习,努力帮爸爸妈妈干活。大活小活、脏活累活他都干,从来都不挑剔。这就是他所珍爱的那一份幸福,那一份快乐,那一份天真的梦幻后重重跌入地面的现实。即使摔得鼻青脸肿,还有妈妈温暖的怀抱和爸爸结实的肩膀。
对突然多出来的李小文,他多少有一些反感。反感他洋洋得意的样子。反感他挺直的脊背。反感他高高在上的傲气。肯定是他欺负了妈妈,不然,自己跟他有球关系。
他因此对李小文渐渐产生了莫名的厌恶和憎恨。他感觉秦漠肯定知道点什么,而且断定秦漠跟李小文是一伙的。因此,他见到秦漠会不由自主地绕开他。实在绕不开,他也不再像过去那样嬉皮笑脸。至此,他终于明白,秦漠给他讲他自己的亲爹的事就是在说自己。这个该死的秦漠耍了他。
这天下课,一阵疯狂地打闹之后,他便回到教室。上完这节课就放学了回家了。回家总是给人一种莫名的兴奋。
下了课的孟祥国匆忙赶到宿舍,收拾自己的物品。
“大孙子,我来接你回家。”他本能地想把这个声音堵在自己的耳膜之外,但还是慢了一步,声音钻进他的耳朵,但他还是拼命抵抗着。
这时,他感觉有人用什么东西指点着他,孟祥国愤怒地转头,看见一张满脸皱纹、嘴里有几颗稀稀拉拉的牙齿、喜笑颜开的脸庞,正孩子似的仰脸看着他,手里的拄棍正指在了自己的背上。因为住在上铺,老头的手不容易够着他,拐杖就首当其冲地用上了。
“您来干什么?”孟祥国慢慢从床上下来,尽量避开李小文的父亲,李筱满的爷爷。
“我来接你回家。”老头儿高兴地说着,“你的被子我昨天都给晒好了,可柔软了,舒服着呢。”
孟祥国一下子想起那个留给自己的房间。但他想回到妈妈身边。
“不去,我要回俺自己的家。”孟祥国嗫嚅着,“你以后就不要来找我了。我爷爷在家等着我呢。”说着背起书包就往外走。
老头儿一把拽住,说:“说什么呢?我们的家才是你真正的家。”孟祥国笑着去掰爷爷的手,嘴里咬牙切齿地小声说:“说得我就跟没有家的野孩子似的。”
“你这孩子!你是我的亲孙子,李小文是你亲爸,你不回你爸家回哪儿去?你妈都把你养这么大容易吗?还好意思让你妈操心你?难道你一点都不心疼你妈吗?”老头儿也生气了,微微喘息着。
“行,那今天你就给我说清楚了,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李小文欺负俺妈了?”孟祥国把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几乎咆哮着。
老头儿看着有这么多的学生,就一把薅住孟祥国的衣领,说:“去你爸车上说。”
李小文在车子里等的烦躁,打开车门下来透透气,就看见爷孙俩向他走来。问:“怎么这么慢?”
老头儿也不说话,一把将孟祥国佣进李小文刚刚打开的车门里,“啪”的一声关上了车门。对李小文说:“上车!”
“怎么了?怎么还生上气了呢?”李小文说着,也闪进车里,关上车门,转过头看向孟祥国,问:“咋了?咋惹着你爷爷了?”
“谁爷爷?”孟祥国脸一寒,把头扭向窗外。
“怎么回事,爸?”李小文发动车子,转头问他爸。
“怎么回事!”老头儿生气地说,“他不愿意回咱家。他问为什么喊你爸?是不是你欺负了他妈妈。”
“哦,这个事啊……”李小文一笑,说:“都是你妈欺负我,我哪里敢欺负你妈?”李小文第一次看着孟祥国生气的样子,感觉又好气又好笑。随后就跟他老父亲一起你一句我一句说起了过去。
孟祥国无比惊讶地看着李小文,低声说:“对不起!是我错怪了你。”又向老头儿说:“爷爷,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
老头儿叹了一口气,说:“哪有什么对不起。你妈怕影响你爸才偷偷生下你。我们也非常感恩你的凡震爸爸,把你当亲儿子一样疼。现在,你不恨你爸了吧?”
“我会好好弥补你缺失的父爱。同时我也希望你对你爸你妈还像过去一样。俗话说:生的亲不如养的亲,以后你要好好孝顺你的爸爸妈妈。你以后的生活费、学费啥的,都应该由我来负担了。你没有意见吧?”
“我从来都不缺父爱,你不必弥补。你不知道,也不是你的错。”孟祥国此刻很真诚地说。他挠了一下头发,不好意思地说:“我得跟我妈说一声,要不然,她会担心的。”
“放心吧,我已经跟你妈说过了。”李小文说。
三个男人在车里就这样和解了。
“放寒假,我送你去你姥姥家玩两天。”李小文对孟祥国说。
“真的?”孟祥国一脸的惊喜,问:“我还有姥姥、姥爷吗?”
“有啊。”李小文回答说。
“你去过?”孟祥国再一次震惊了。
“去过,”李小文说,“你舅舅身体不大好,虽然做了手术,医生说不保证不犯,我还是有点担心的。这段时间,我想带他去复查一下。”李小文说。
“我舅去检查能带上我吗?”孟祥国满怀期待地问李小文。
“当然可以了。”李小文说。
孟祥国开心坏了,姥姥、姥爷长什么样?舅舅怎么样?他非常期待小文爸爸带他去看他从小就向往、思念的田园。不管那里是苦还是乐。
老头儿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说:“别着急,会见到的。你姥姥一家好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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